傅华听邓叔把他的这种行为定位了犬儒主义,不由的笑了起来,说:“邓叔啊,我还从来没有认真想过我这种行为的定性,不过想想您提到的这个犬儒主义,倒好像挺符合我的。我这个人要求并不高,我就想在不违背自己的原则的前提下,过好自己的生活,我没有那种献身什么的精神,也不想拯救这个世界,我觉得那挺假的。”
邓叔摇了摇头,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怎么精神境界这么低呢?光考虑个人的利益怎么能行啊?你们一个个的都跑去独善其身了,这个社会不就完蛋了吗?你知道你为什么找不着行动的方向了吗?就是你没有献身的精神。要知道工作不是为了领导干的,而是为了你们海川几百万的市民。你明确了这个,是不是就没那么迷茫了?”
没想到邓叔讲出了这么番大道理来,傅华心里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个邓叔还真是做高级领导的料,私人聚餐,竟然也弄出这一套来了,他心里就有点不耐,便去瞅了一眼苏南,心说南哥,你把这个邓叔搞来算是怎么一回事啊?我本来最近就有点烦,你却又找来了这么个人教训我,这不是让我心里添堵吗?
苏南似乎对邓叔有些敬畏,看到傅华看他,却并没有要为傅华说话的意思。
傅华见苏南并没有为他解围的意思,而邓叔还眼睛瞪着他等着他回答,便苦笑了一下,说:“邓叔,可能您的精神境界比较高吧,想的都是人民的利益,但是就我接触的这些官员,他们的境界可能就不那么高了,我也希望大家都想人民的利益,但是现实社会不是这个样子的啊。领导们都不这么去想,就我一个人去想,我会跟人家格格不入的。我现在的苦恼就在这里,我既想坚守原则,却又不想跟人格格不入,您说吧,我该怎么办?坚守吗?那我就成了海川政坛上的大傻瓜了。”
邓叔质问说:“为什么你就不能做这个傻瓜呢?”
傅华有些无语了,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跟邓叔解释了,便转头看了看苏南,说:“南哥,您该说句话了,不用别的,您就跟邓叔说说振东集团是怎么经营的就行。”
苏南看了看邓叔,苦笑了一下,刚想说什么,邓叔冲他挥了挥手,说:“苏南,你不用跟我讲,你邓叔我不是不了解这个社会现在的老顽固,我知道现下的社会风气是什么样子的。但是你想没想过,为什么现下的社会风气会这么败坏?除了一些官员本身道德败坏的因素之外,像小傅这种有理想有正气的官员对败坏的社会风气采取了犬儒主义的态度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因为你们的这种犬儒主义做法才纵容滋长了这种败坏的社会风气,让他们觉得他们的做法好像是社会公众都认可的,他们胆子才大了起来,才敢为所欲为。如果大家都能挺身而出,不去容忍这种败坏的社会风气,挺身跟他们做斗争,那他们根本就没有存活的土壤的。这才是我要求你们站出来的主要原因。”
7、傅华从邓叔身上看到了一种近似偏执的性格,这种偏执带有一种理想主义色彩,有点像冲向风车的唐吉可德。不过,在读书的时候他的身上也曾经有过一层有过这种理想主义色彩,但是踏入社会之后,自己很快就被这个社会给同化掉了,自己变得世俗功利,不再坚持在学校时候曾经有过的理想了。
傅华苦笑了一下,说:“邓叔,虽然我知道您说的这种道理,您的话也很鼓舞人心,但是我们这里不是在演好莱坞电影,不是说个人的力量能够撬动整个社会。但是我必须说,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官员,我能做好本职工作就已经不错了,也许您可以这么伟大,但是我做不到。”
邓叔笑了笑说:“你这个小傅同志啊,有些时候就是太理智了。太理智了有些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情啊。诶,对了,你前面说的海川市市委书记跑到郭逵那里揭市长,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啊?”
傅华笑了起来,说:“邓叔啊,您究竟是做什么的啊,怎么对东海这边的事情这么感兴趣啊?”
邓叔笑笑说:“我就是跟你聊的高兴,想要找个话题出来而已,怎么不方便讲啊?”
傅华笑笑说:“倒没有不方便讲。好吧我就跟您说说吧,也让您知道一下理想跟现实之间究竟有多大的鸿沟。说起我们海川这一二把手来,他们原本还是关系很不错的。”
傅华就讲了金达和张林之间的关系展演变的过程,讲了开始张林维护金达,后来看到金达搞海川海洋科技园项目声势日高,开始逐渐防备金达,然后两人为了争夺旧城改造项目的主导权,反目成仇,最终决裂到张林搜集金达违规的资料,上报给了郭逵。
讲到最后,傅华总结说:“邓叔您看出来没有,书记和市长之间的这种矛盾好久就是一种惯例。原本我跟的那个市长曲炜,也是跟市委书记孙永产生矛盾,被孙永抓了小辫子,最后到了省府做秘书长去了。孙守跟后来的市长徐正关系也是不睦,徐正差一点就被孙永挤出海川,只是后来孙永自己的腐败行径败露,徐正才没被挤走。您看看就海川市这一个标本来说,政治舞台上的那些角色就没有一个是像您所说的那种肯为社会大众挺身而出的人,他们考虑的都是自己的仕途,自身的利益。这些大老爷们都这样,你要求我们挺身而出现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