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出过一次,你就再也不想去了。”郝梦媛笑着侃侃而谈:“在我大学毕业那年,我来民宿帮忙,跟你一样,我也想体验渔民的生活,我爸就让我去了一次。那天好像是凌晨两点吧,我睡得正香,就被我爸喊醒了,我们一起上了船。虽然是夏天,但凌晨还是很冷的,我冻得瑟瑟发抖,一点儿都不想体验了。渔船声轰隆隆的,海风吹得人精神恍惚。等到太阳升起来,大多数人刚起床的时候,我们已经打鱼回来了。就那么几个小时,在船上也没什么吃的,饥寒交迫,回来我就感冒了。所以,打鱼根本就不是什么浪漫的活儿,不仅辛苦,还特别危险。听说,于叔叔这样的渔民家里,都供奉着海神娘娘的画像,每次出海前都得烧香。”
虽然成长在海边,但除了郝梦媛,其他三个人对这样的生活还是非常陌生的。也或许是因为郝梦媛体验了很多种生活,所以才能写出那么漂亮的文章来吧!
下午的风有点儿凉了,他们几个便回了民宿,郝梦媛让他们先睡一会儿,晚上再起来high。耿小庆确实有些累了,一躺在炕上,便有些睡眼朦胧。但是她舍不得睡。外面还有几位客人,他们准备走了,正在跟郝爸爸依依惜别。耿小庆听他们说,多亏了郝老板,他们度过了一个非常美好的假期。
耿小庆便跟男朋友说道:“饭桶,我突然觉得,开民宿虽然累,但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要是开一家民宿,我也可以给客人制造美好的回忆,时间久了,我会不会也变成很温暖的人?”
“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愿意,我就陪你做。至于变成什么样的人,并不重要,跟随你的内心吧!”
耿小庆心满意足地笑了笑,枕着佟童的胳膊睡着了。
佟童最近当了《刺芒》编辑部的“总编”,已经很久都没好好睡过觉了。来到民宿,也美美地睡了一觉。待他起床时,太阳早已下山,耿小庆早就睡醒了,正在院子里帮忙。
佟童一骨碌爬了起来,匆匆整理了一下仪容,便走出门去。耿小庆取笑道:“看来你的确是来放松身心的,刚才那个呼噜打得呀,都把我吵醒啦!”
郝爸爸说道:“你们要是能在这里得到彻底的放松,那我的成就感老鼻子大了!”
他们晚上吃烧烤,郝梦媛和耿小庆在串肉串,孙平安在生炭火。那位“于叔叔”已经来过了,送来好几只大螃蟹,还有硕大的琵琶虾。郝爸爸让帮厨拿去煮了,嘴里念念有词:“老于这人真实在,每次留给我们的都是最好的,价格还比市场买的便宜得多。”
不知怎地,佟童突然想起了在孙丞材家遇到的那位“老于”。那个身材瘦小、脸色黝黑,衣着却十分整洁的渔民。他不由自主地问道:“郝叔叔,那位’老于‘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正忙得满头大汗的郝爸爸突然顿住了,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怎么形容来,便跟郝梦媛说道:“闺女,你文采好,你来形容一下,那位于叔叔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郝梦媛爽朗地说道:“就是扔在人群里找不出来的那种人,怎么了?你找他有事吗?”
“唔,没什么事,就是有点儿好奇。我有个好朋友,他家开烧烤店,那个给他家送海鲜的,也姓于,不知道他俩是不是同一个人。”
“哦?”郝爸爸擦了擦汗,说道:“这倒有可能,老于给很多饭店送货,经常往市里跑。不过那都是关系特别好的,他才亲自送。你还想见见他?”
“不用了。”佟童急忙摆了摆手:“我跟他非亲非故,就是突然想起这么个人来,随口一问而已。”
“老于”很快被遗忘到了脑后,他们吃得很欢畅。几个年轻人都喝了酒,郝梦媛一亢奋,便拿空酒瓶当麦克风,投入地唱起了《外婆的澎湖湾》,然后又切换到了《南屏晚钟》,她的粤语还真的挺标准的。
耿小庆喝得脸颊红扑扑的,说话也放开了,她说道:“郝叔叔,郝梦媛真的挺让人意外的,看过那么多书,居然还喜欢看喜羊羊,还有《亮剑》!”
此话一出,原本情绪高涨的郝爸爸,突然就低落了。
耿小庆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正在不知所措,郝爸爸却突然带着哭腔说道:“‘喜羊羊’出来那年,她妈妈去世了。”
“……”
“那年我几乎垮掉了,企图用工作麻痹自己,经常把梦媛放她姥姥家。她肯定很孤独,也很难过,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她姥姥年纪大了,又遭到了丧子之痛,精神也大不如从前。梦媛独自在家,整天开着电视,看完动画片,就看电视剧。那段时间,她就是这样撑过来的。为了不让我担心,她天天给我讲她看的故事……她小时候就爱读书,不怎么看电视,对动画片也不着迷。可是那一年,她早已经过了看动画片的年纪了,却对‘喜羊羊’的所有情节都如数家珍。”
郝爸爸看着正在疯狂唱歌的女儿,眼圈红了:“她看了多少动画片,就意味着她曾经有多孤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