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安德烈·穆勒醉酒意外溺亡的消息刊登在各大报纸上,明灯小报社的狗仔记者斯文·伯格曼看到了新闻却嗤之以鼻。他可是亲眼目睹了这桩杀人案,什么叫意外?!不过他也希望这个缺德的法官早点死,甚至以前都有想过该怎么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这个法官。却没想到被市长德特莱夫·沃尔特捷足先登,而且还做得那么滴水不漏,他不禁在心里给市长一个大大的称赞。不过他转念一想,突然有点担忧起来,毕竟他是这起谋杀案的唯一目击者,市长是那么老谋深算的一个人,没准哪天看他不顺眼就也给弄个套,让他意外死亡了。这可咋整?
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偶尔找市长要点小钱就行了。只要不逼得市长太紧,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他这条小命不值钱,他自认为自己的存在还不至于威胁到那么个大人物,不至于让那么个大人物冒着被警方抓捕的危险亲自出马解决他。
最近好像手头又紧了点,七号凌晨拿到的那几百欧元根本就不够他挥霍两天的,这不刚十号,他就又开始浑身痒痒了,想去喝花酒。
说到做到,他一下班就偷偷溜到市长家的附近等着,远远看见市长的私家车缓缓开了过来,就冲出去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今天充当司机的秘书段可明一个紧急刹车,才避免了车祸的发生,可坐在后座上没有系安全带的德特莱夫却因为急刹车的冲力撞到了前面的座位上,额头上起了个大包。忍住怒火,调整了几秒钟情绪,他轻轻开门下了车。
“这位先生你还好吧!有没有撞到哪里?”
“当然有,我哪哪都疼!”斯文叫唤着。
德特莱夫示意段可明先回去,自己实在不行就带着这位路人去医院看看。段可明听话地照办了,把车停到市长家的车库后,就往公交车站走去。
等到段可明转弯消失在路的尽头,左右望了一下,没有什么人在看热闹,德特莱夫突然板下脸来,问道:“你今儿什么意思啊!不嫌事大吗?”
“不是你跟我说缺钱就来找你吗?”
“。。。你先跟我回去,有事屋内说。”德特莱夫没好气地说。
“好好!”
俩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德特莱夫的家,女儿苏菲似乎还没回来,这丫头经常约会啊、排队啊轮番参加,能在晚上九点钟就回家都算稀罕的,更何况他现在也不阻止她偶尔去男朋友家留宿了。女大不中留,哎!
一进屋子,关上门。德特莱夫点燃了自己的雪茄,最近开始喜欢抽烟了,是因为压力越来越大了,LU给的压力。
“开门见山吧,你到底要多少钱?”
“这个嘛。。。”斯文的眼睛骨碌碌地转了几下。
“我原本在明镜新闻网的月工资可是有九千欧啊,九千欧耶,还是八年前!现在在这个破小报社一个月收入才五千欧还税前,扣完税和保险到手就只有三千欧,穷得叮当响!现在汉兹市随便一套一百平的房子,租金就要两千往上跑。我本身就喜欢到处找妞玩,还偶尔赌两把,这钱咋够啊?”
“那你是想。。。让我填补你那工资差?”德特莱夫明知故问道。
“嘿嘿~~你每个月赞助我三千欧生活费如何,我保证守口如瓶,而且不来打扰你的生活。”
“三千欧啊。。。”德特莱夫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这量不算太多也不算太少。他做市长拿的工资其实并不算高,税前也就七千多欧。但他大部分开支都是政府报销的,再加上他自家还有个找人代为经营的小公司,收入挺可观的。只要这个狗仔记者不会嘴碎到把他目击的事情给说出去,每个月给他一点钱也无妨。
看到德特莱夫半天不说话,斯文的心里突然变得有点没谱。难道要价太高了,那可以商量嘛,他再降点好了。
“要不,每个月两千欧也可以。。。”
“这是你说的哈,就两千。”本来德特莱夫觉得三千也可以,这人居然自降价,能少给点自然少给点了,谁不爱钱。
“就定好了每月十号,你尽量不被人注意地过来找我拿,别像今天这样毛糙!”说完德特莱夫就回屋拿了三千欧的现金装在信封里递了过去。
斯文拿着信封掂量了一下,心里美滋滋的。这市长真是好说话,不过他家里放那么多现金干嘛?不怕人闯空门嘛!哎,想那么多干嘛,咱拿钱、闭嘴、走人就行。
望着斯文的背影,想到这货今儿个差点捅了篓子,德特莱夫在考虑要不要除掉他。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一通不显示来电号码的电话此时打了进来,是LU。
“喂,我是LU。”依旧是冷冰冰的机械声。
“你找我有什么事?”
“目前安德烈·穆勒的尸体已经被警方按照意外事故处理了,你算是做得相当不错。不过,还得看看莫里斯·拜耳那边的处理情况。”
“莫里斯的尸体已经火化成骨灰了,警方根本就找不到他的尸体,就算是有人报案说他失踪,也顶多就是在档案库里显示一直失踪!”德特莱夫有点沉不住气了。
“啧啧啧~~~,别急躁!告诉你一个秘密。那天夜里我一直在暗处盯着那个值夜班的工作人员,亲眼看见他把莫里斯的尸骨埋在了火葬场的花圃里,说明他是知道了那个尸体来历不明。且不说他是不是中途发现问题后直接把没烧完的尸骨埋起来了,你觉得他会不会哪天不小心说漏嘴,把事情捅出去?”
“。。。”德特莱夫只觉得背脊一阵冷风吹过,瑟瑟发抖。他当初光是相信LU的计划了,完全没有考虑到尸体火化后,再粗心的工作人员也还是会校对尸体身份的。LU给他这回下的套可是彻底把他给套死了,他不相信LU之前没有想到这一点。
“那。。。那怎。。。怎么办?!”他说话有点上下牙打架了,心里那道故作镇定的防线彻底垮台。
“不怎么办,我把他埋的骨头都挖了出来,证实了火化完全,之后又埋到了莫里斯家的后花园里。”
Duang!犹如当头棒喝!这LU是神经病吧,绝对是!这么做岂不是会更快被警方发现,然后开始展开调查。他不是傻子,也知道骨头发现得越晚越不容易查找到证据、追踪到凶手。他还想着最好等个几年后再被发现或者干脆永远不被发现。
“我就实话告诉你吧,一开始我就计划哪怕有一丁点可能性,都必须想尽办法把莫里斯活活烧死,再把他的骨头骨灰埋到他家院子里。倘若能在那火葬场找到像你一样的棋子,我甚至都不会给莫里斯打麻醉剂,直接把他塞进焚化炉里,让他好好尝尝被烈火焚烧的那番滋味。可惜我没找到线人,只能便宜了那垃圾,让他毫无痛苦地化为了灰烬。”冷冰冰的机械声说出如此的话来,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德特莱夫瞬时感觉像有个冰冷的手穿过墙壁,从背后握住了他的脖颈,让他无法呼吸,更无法求救。这是什么样的心理变态才会有如此的计划。他艰难地开口,却只感觉到自己的嘴巴仅仅在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好不容易才挤出来一句问话:“你。。。为。。。什么。。。想这么。。。做?”
“哼哼!”LU在电话那头微微冷笑了几声,“我只不过想求证他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什。。。么话?”德特莱夫不解。
“莫里斯那个垃圾曾经告诉过我,人之所以不能像凤凰涅槃重生那样从灰烬里再次获得生命,是因为他们不像凤凰一样是在生它养它的地方活生生被烧死。只有活着经历烈火焚烧之痛苦的人才能得到永生,成为凤凰。所以我让他活生生被烧死,再把他送到生他养他的地方,我倒要看看他什么时候能变成凤凰从土里飞出来。”
这。。。德特莱夫觉得LU精神不正常,死掉的法官莫里斯·拜耳倘若真说过这些话,那就更不正常了。
双方沉默了几分钟,完全没有任何对话交流。
“不过你不用担心,警方是永远不会找到你我俩人,必要时我会帮你除掉那个叫保罗的船员。”LU先开了口。
既然LU说警方不会找到,那应该就不会找到。德特莱夫相信LU的反侦察能力,因为他自己也亲自经历过。
“那,莫里斯那边是肯定没问题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你手里对我不利的资料还给我?”
“还?那些资料原来是属于你的吗?”
“不是,我是说给我,给我。”
“等莫里斯失踪案件尘埃落定,我会亲自上门把资料原件送给你!”LU加重了语气。
“这。。。好吧!”德特莱夫心中暗喜,亲自上门?太好了,他正愁着不清楚LU的本尊。到时候找个人来帮忙,直接就能让LU有去无回。他一瞬间想到了新来的秘书段可明,这小伙二话不说,不管任务合法与否,只要他提出就一定照做。甚至刚来才十天,就已经解决了纠缠他许久的毒品贩子。
突然间他想到了狗仔记者斯文·伯格曼。
“LU,你等等,先别挂电话,我这边出了点岔子。”
“。。。”电话那头没有挂,也没有出声。
“呃。。。我处理安德烈·穆勒时,被一个叫斯文·伯格曼的人品极差的记者撞见了。他要我每月十号给他两千欧封口费,你说怎么办?”
“。。。我来处理!”LU甩出来四个字就挂断了电话。
开什么玩笑,电话那头的谭路,也就是LU本尊,眉头轻轻挑了一下。本来还不打算要了这个记者的命,但这人偏偏送上门来,那就让他们父子相遇吧,他亲自安排一个适合这俩人重逢的剧情。
。。。。。。
九月十一号,上午。
斯文·伯格曼刚到报社,那个来实习才四十几天的小姑娘就屁颠屁颠地跑到他跟前来,递上一封没有拆开的信。她是听说整个报社里最敏感最有人气的报道都是斯文弄到手的,对他特别尊敬。
“伯格曼先生,这是我早上在邮箱里发现的信件,特意给你拿过来的。”
“哦!”斯文接过来正反面翻看了一下,信封上只写了收件人地址,却没有寄信人的消息。不过看邮戳,应该是市内信件,会是谁寄来的呢?
走到自己的办公桌边,他放下公文包,正准备坐下办公时,那小姑娘又屁颠屁颠端着杯热咖啡过来了。
“伯格曼先生,请喝!”
“我说小丫头啊,你干嘛对我这么客气啊?”斯文好笑地问她。
“这个。。。报社里的人都说你的工作能力很强,我想。。。向你讨教。”
“那没问题!以后有空你尽管来问就是了,不过现在麻烦你别打扰我行不?我有事!”既然那封信没有写寄信地址,根据他以往收到这些信件的经验,这很有可能是有人想找他爆料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拆开信件,里面就简单地写了几行字:你好,斯文·伯格曼先生,你还记得十六年前在中国黄果树瀑布那里的谋杀案嘛?我还活着!若感兴趣,十二号晚上到慕尼黑大街四十号的别墅找我。若你想保留一手新闻,看完请销毁这封信。
斯文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掉下那么危险的瀑布并且被香港官宣死亡的孩子居然死里逃生了?现在就住在汉兹市的郊区?不过想想也有道理,他被亲生父亲那么对待,当然住得越远越好。
啧,不对呀,他为什么要把这么劲爆的消息告诉我?难道他知道我在拿此事敲诈他父亲钱财,要替他父亲出面找我麻烦?那更不对了!这消息一旦登报,他父亲就会名声扫地,没准还有几年十几年的牢狱之灾,而自己说不定能凭借这个新闻被大报社挖墙脚,再度走上事业高峰。再说了,自己和那个孩子根本就没有任何利益关系。要说恨的话,那孩子该恨的也是他父亲,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
做了一段思想活动后,斯文决定去一趟,叫他销毁信也无可厚非,万一被别人看到信的内容,捷足先登搞到那么劲爆的一手新闻了多不好。再说里面还模棱两可地提到了那个谋杀案,指不定别人看到了还会怀疑他就是杀人未遂的凶手呢。他将信揉烂了塞进上衣内里的口袋,扣上纽扣,若无其事地继续工作,而心里却掀起了****。
晚上回到家后,斯文兴奋异常地掏出信件看了一遍又一遍,还亲了两口,这是让他升职发财的宝贝啊。好久后,他才不舍地点燃了打火机,将这封信件化为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