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一抬手,淑芽和高奇寿一左一右上来搀扶,苏幼仪也不磨蹭,摇摇地出了寝殿。
皇上望着她已有些分量的背影,嘴角微翘,“朕连江山都托付给你了,还有什么赏赐能叫你看得上眼……”
周阁老等人在乾清宫外左等右等,终于等到高奇寿回来,没想到他还扶着皇贵妃出来了。
皇贵妃身怀有孕,正是该安心养胎的时候,怎么把她也惊动了?
周阁老等人待苏幼仪还是很敬重的,一见她来连忙行礼请安,“臣等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快扶周阁老起来。”
苏幼仪笑眯眯地让人扶起周阁老,客气道:“周阁老是朝中几代的老臣了,皇上时常对您赞不绝口。本宫忝居皇贵妃之位,到底是小辈,受不起阁老一拜。”
周阁老年纪大,在朝中一直居于次辅这个不尴不尬的位置,对苏幼仪的奉承还是受用。
面上笑出皱纹,嘴里仍恭敬道:“不敢不敢,君臣有别。只是臣等今日来求见皇上,如何惊动了皇贵妃?”
苏幼仪面不改色,“哦,皇上啊?皇上喝了药睡着了。”
周阁老:“……”
他十次来有九次皇上都在睡觉,剩下那一次皇上不是在接见别的皇子嫔妃,就是身体不适见不了人。
饶是周阁老再恭敬,也有了怨言,“皇贵妃娘娘,老臣每次来求见皇上,您都说皇上吃了药在睡觉。皇上病成这个样子,如何能下旨宣布新的首辅接替人选?”
苏幼仪闻言,眉梢一挑,“周阁老是在怀疑,皇上的圣旨并非真正的圣意么?”
周阁老倒不敢明说,心里确实是这样质疑的。
苏幼仪复又笑道:“皇上拟旨,要由翰林院至少两名翰林学士以上的官员在场,撰写旨意、誊写留档,还要用印。”
“本宫记得,皇上下这道旨意的时候,翰林院有两位翰林学士并一位副院判在场。阁老身在中枢,对这套程序应该比本宫还要清楚。敢问若这三位大人见皇上神志不清,或者语焉不详,可敢宣发旨意?”
周阁老一时叫她问住了,无言以对。
苏幼仪仍是笑着,笑容中却有什么不容置疑的东西,坚定,从容,风彩卓然。
“想必皇上病中下旨,周阁老和诸位大人应该都去翰林院询问过吧?当知皇上是清醒之时下的旨意,他的态度很明确。”
说罢话锋一转,“不过在这之前,皇上的确和本宫说过有意让周阁老成为首辅。不知为何后来又改了主意,这也不是我一个后宫妇人能置喙的事,阁老您说,是不是这样?”
周阁老听见皇上曾有意让他成为首辅,立刻精神抖擞起来,“皇上果真这样说过?”
“千真万确。”
苏幼仪笑道:“本宫一向敬重周阁老,岂敢骗您呢?不过本宫想着,皇上聪明睿智,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您说是吗?”
有理由,自然有理由。
周阁老一下子想起,之前苏清曾经暗示过他,皇上对李阁老弄权十分不满,有意借这次改换首辅之事让李阁老交出大权,才好整治他。
他先前一直没细想,如今想来,皇上既然有意让他接替首辅之位,忽然又让季玉深上位了,这不是明摆着想让李阁老更快地交出大权么?
他真是老糊涂了,连皇上这点苦心都想不明白。
“老臣明白了,皇上睿智,都是老臣狭隘了。”
周阁老复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老臣不敢打扰皇贵妃娘娘安胎,这便告辞,多谢娘娘。”
他身后一干大臣倒弄不明白了,这谢从何而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