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儿听他话中的口气,便知道他对自家的情况已有了解了,索性直言不讳。
“这些年一直是太后派多福公公接济我们,自从老爷死……自从家里散了之后,我们这些奴仆原本是应该被入官中重新发卖的。幸而太后把我们这些贴身照顾小公子的人都赎了出来,又给了我们这处院子安顿,银钱供应从没断过。”
季玉深听着她娓娓道来,并不惊讶。
这些和他之前的猜测差不多,从亲眼看到多福来,看到他和李千越相处的情状,季玉深心里便有数了。
他很欢喜。
……
深谈一番之后,安儿带着那个狗笼回了自己的院子,并没有对旁人多话什么。
郑嫂子和王嫂子等人都没发现什么异常,不过是围上来看了一番那个狗笼,还夸赞了一番周叔的手艺。
谁也没发现安儿眼底淡淡的红痕。
季玉深独自端坐静室,抿了一口茶,忽然开口,“还没听够么?出来吧。”
寂静无人的室中,没有人回应他。
季玉深也不着急,略等了等,破空之声响起,屋顶上翻下来一个人。
一张微红的大脸从窗外探过来,打着哈哈,“我说你个文人,如何耳力这么好,知道我在屋顶上吹风?”
季玉深的耳力并不好。
他只是料定,以赵大虎的好奇心,见他和别家的丫鬟单独居于一室,一定会忍不住偷听。
刚才那些话,他肯定都听见了。
季玉深撩起眼皮,瞧他一眼,“你都听见了,日后便不必缠着我问东问西了。”
上次李千越玩耍跑出了院门,正好瞧见季玉深在对门院中坐着读书,看见了他便跑过来叫爹爹。
从那次开始,赵大虎看他的目光就更加不一样了。
好吧,他知道自己偷听了。
赵大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倒打一耙掩饰自己偷听的行径,“我说季兄弟,你也太不厚道了!原来你就是开朝以来最年轻的首辅季玉深季大人,你怎么从来没告诉过我呢?我赵大虎自认为和你是过命的兄弟,没想到你竟如此瞒着我!”
季玉深瞥了他一眼,“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和咱们是过命的兄弟,这其中是有差别的。”
赵大虎老脸一红。
好吧,是他赵大虎欠季玉深的恩情,不是季玉深欠他的。
季玉深慢悠悠道:“何况,你以为若我有心瞒你,会特意挑你在家的时候见安儿么?”
赵大虎恍然大悟。
原来他是故意让自己偷听的!
这么一想,赵大虎心里舒服多了,可又觉得恐怖起来。
怪不得季玉深能做本朝最年轻的首辅,他的心思也太多了,所有人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从前他还佩服季玉深经商有道,白手起家,如今想想自己就是个白痴。
一个能在朝堂上勾心斗角、玩得风生水起的人,区区经商那点小事怎么难得住他?
赵大虎顿了顿,感慨道:“季兄弟,那对门住的是你儿子,怪不得那曰你刚见到时那么欢喜。只是这些日子明明有机会,你怎么不去多看看你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