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赤京家离古槐树不远,为了不给后辈添麻烦,他每天就在这里待着。可以说古槐树是朱赤京平日里待得最多的地方,时间甚至比在家还长。
对朱赤京而言,他如今每天就是,看人来人往,等时间一天一天过去。
到了他这个年纪,什么都已经看淡。
朱赤京喜欢喝茶,古槐树下放有他的茶具。闲暇时,每隔一段时间,家里的后辈就会给他送来一壶热水。
朱赤京想要给武陵倒一杯茶,却被武陵抢先了一步,“前辈,我来吧!”
武陵先给朱赤京到了一杯,再给自己倒上。
茶杯上冒起袅袅热气,清香淡溢。
朱赤京捻起茶杯,轻轻吹了几口气,随后放到嘴边小啜了一口茶水才缓缓说道:“不知道小兄弟对扶风镇怎么看!”
武陵不口渴,没有急着喝茶,他认真回答道:“人杰地灵!即使称呼为九州第一文化圣地也不为过!”
且不说古往今来扶风镇出过的文状元与名家,单是比如今扶风镇与武王府的小一辈,扶风镇也胜得毫无疑问。
扶风镇的人似乎一生下来,在读书方面就有着很好的天赋。
朱赤京问道:“那你可知道扶风镇为何自古以来,读书人人才辈出?”
“一方水土一方人!”
武陵想了想,摇着头,不太确定说道:“大概是人文风气所致吧!”
朱赤京喝了口茶,说道:“说简单点,正如你所说的一方水土的人文风气所影响,而说玄乎点,则与气运有关!天下气运分为文脉与武运。如今九州的文脉气运,半数在扶风镇。正因为如此,扶风镇才会诞生出如此多的文坛大家,影响着九州的文风走向。”
朱赤京知道年轻人都不喜欢听这些玄乎的东西,如果平铺直叙的说,多半说的话会被左耳进右耳出。
人都是这样,只有关乎着自己的事,才会上心。
朱赤京直接表明自己叫武陵过来的目的:“我之所以与你说这个,是因为刚才,你替白氏一族念了挂剑令。而墨河与天星楼所形成的风水局,就是扶风镇的文脉气运所在。”
武陵打趣笑道:“前辈是想说,我念了挂剑令,所以会受扶风镇风水局的影响?这不是好事吗,说不定我沾一沾扶风镇的文运,将来或许能成为一方大家。”
朱赤京摇了摇头,说道:“风水一说,包罗万象,甚至已涉及天地万物运转规律,并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按照老祖宗留下的祖训,跨九沟是墨河“龙头”,挂剑仪式必须找一对童男童女,穿一黑一白的衣服来念挂剑令,而白宝相却违背祖训,让穿红衣的人来念挂剑令。”
“老夫并没有觉得小兄弟你念得不好的意思,相反,我觉得异常出彩,要是在登高作赋或者在喜庆日子的仪式,以小兄弟这副精致俊俏的皮囊,与慷慨激昂的深情诵读,该是何等书生意气。”
“只可惜是身在牵扯九州十三国半数文运的风水局中。简单点的风水局,以物的摆设影响人。想影响大而久远,则选山川走势为局。玄妙的风水局,可以说牵一发而动全身。”
武陵微微蹙眉,朱赤京所说的话,让他有了一丝丝不好的预感。
他不懂风水,对风水的理解,只局限于书里一些风水大家做的风水名局和市井百姓为避邪,在自家门口的门梁之上挂镜子之类简单的风水局摆设。至于如何看风水选择山水和摆设物体做局,就更不用说了。
扶风镇如果真如朱赤京所说,有着关乎整个九州十三国文运的风水局,而白氏一族没按规矩行事,让他穿红衣念挂剑令的确不妥。
风水有道,逆而折煞转运。
武陵问道:“前辈,请问我这次念挂剑令,对扶风镇的风水局影响如何。”
朱赤京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刚才念挂剑令的时候,站在跨九沟上看墨河,看起来像什么?”
武陵细想了一会,说道:“蜿蜒曲折,像一条巨龙。”
朱赤京说道:“墨河,是扶风镇地方志对这河的称呼,而墨河岸上的九个村落的人,则喜欢叫它拐龙沟,其实它最原本的名字叫做困龙渠。”
传闻上古有仙人,养了一条真龙。
真龙由蛟走水渡劫而来,在仙人的教化下,成了一条用呼风唤雨手段为民生风造雨,造福一方的神灵。
百姓还专门为这龙建了一座神龙庙。
只是没有过多久,仙人就神秘消失了。
神龙失去仙人的约束后,本性暴露了出来,立马恢复了蛟时期,凶暴残忍的本性,生大风,唤暴雨,让生前庇护的村落,历经洪水浩劫。弄得苍生涂涂,百姓流离失所,伤亡惨重。
让真龙没有想到的是,有一天,仙人竟然回来了。
仙人知道真龙的恶行后,怒拍真龙于地上。
真龙砸在地上的凹痕,便成了如今的墨河。同时仙人还将真龙,囚困于河底。
朱赤京慢条斯理为武陵解释了困龙渠名字的由来。
朱赤京笑问道:“是不是觉得这是书中,读书人无聊而虚构出来的故事?觉得世间没有龙与仙人的存在?”
武陵点头说道:“的确如此!如果世间有真龙,为何九州十三国号称真龙天子的皇帝,皆求而不得见,而世间也至今未曾见一条真龙的躯体。”
朱赤京望着远方,变得目光呆滞,轻叹道:“以前年轻时候,听着族里的老人说这些,我也不信!对于神话故事中的东西,一直坚奉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观念。可是遇到的怪事多了,慢慢变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一番怀有对岁月不饶人的叹息后,朱赤京话锋一转,问道:“对墨河,你知道多少?”
武陵如实说道:“只知道传言所说的,扶风镇的人字写得多,或在河里洗笔,或把洗笔的水都倒河里,于是墨河原本清澈的河水,就变成了黑色这一说法。”
朱赤京无奈笑道:“这不过是外人,为了让扶风镇更接近心中完美的圣地,而编造的罢了。”
墨河宽两丈有余。
要使这么一条河的水从清澈透明变成墨色,扶风镇自古以来的的所有百姓加起来,一起日夜研墨十年往河里染,估计都做不到。
况且墨河的水还是源源不断流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