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宴翻身下马,溯雪也紧跟其后。
营地中再不复往日的操练声声,秩序井然,满地都横七竖八的躺着伤兵,鲜血浸透了包扎伤口的纱布,不时有人痛苦的呻吟出声,军医和将士们在其间忙碌的穿梭着。
商宴避开沙地上还未来得及收捡的断箭残躯,一步步向前走着,目之所及,将士们皆是满身的疲惫,他们互相搀扶着,身上甚至脸上都沾满了血迹和灰烬。
恍惚中商宴又回想起那夜苍茫的星空下,众将士们举着酒坛,放肆的开怀大笑,杂谈共饮。
而今入目,一片狼藉。
这一战,没有输赢,却打得惨烈。
“衍亲王和纳兰将军在哪里?”
商宴再掩不下心底的担忧,抓住身边路过的一名将领询问道。
那将领灰头土脸的,似乎是方才认出她来,用袖口胡乱抹了把脸,行过一礼后这才指了指军门的方向。
军门外防御的藩篱已被践踏的四分五裂,哨塔上尚还插着大商的军旗,却也被硝烟熏染成红一片黑一片。
隔的远远的,商宴看见商衍正靠在战马一侧包扎着手臂,就在他几步远的地方,一柄银色的长枪斜插入沙地中,纳兰榭撩袍跨坐在被黄沙掩埋了一半的巨石上,右手搭在支起的膝盖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商宴快步走过去,忍不住皱起了眉。
“阿衍,你伤势如何了,怎的不叫军医来瞧瞧?”
商衍正低头缠绕着纱布,见到来人,先是一愣,随即无奈的勾起一抹笑容,将受伤的那只手掩于身侧道,“不妨事,只是不小心被流矢划了道口子,伤口不深,自己包扎下就行了。”
说着,商衍的目光看向远处一地的伤兵,素来温和的面上流露出一丝凝重。
“这场战打的惨烈,命丧战场的士兵无数,存活下来的将士们也都受了重伤,这种紧要关头,还是不要再劳烦军医了。”
商衍素来喜着一身儒雅干净的蓝袍,如今从战场上下来,沾染了血迹和灰土的战甲已然是狼狈不堪,缠着纱布的手臂还在缓缓往外渗着血。
商宴心知阿衍一心想着那些受了重伤的将士,所以才避开众人来独自处理伤口。
微微叹了口气,商宴自知劝不了他,便嘱咐跟在身后的溯雪道,“溯雪,你去找军医取点箭伤药来替阿衍敷上吧,阿衍一个人难免处理不妥,止血包扎这方面你是最擅长的了。”
闻言,一直默不作声的溯雪抬眸扫了眼商衍的伤口,复又垂眸道,“是。”
看着溯雪和商衍一前一后往军营中走去,身后传来纳兰榭熟悉的轻笑声。
“陛下还真是安之若素,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还想着成人之美,”
“如此劳心费神,纳兰这边先替衍亲王谢过了。”
并不理会他的调侃,商宴上前自顾自的坐到他身边。
天色已经完全亮了起来,灼灼的烈日悬到了半空,硝烟却还未完全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