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那里,听出了神。
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眼前这位,静立在一片落英缤纷之中的雍正爷。
他的身影,显得有几分萧索。
难道我就这样什么也不说,任凭他继续神伤下去吗?我觉得有些不忍心。
同时,我也觉得不舍得。
是的,我不舍得他如此伤心。
可是难办的是,我所有的人生阅历加起来,比之这位爷所经历的那些轰轰烈烈、可以说是九死一生的往昔岁月,实在是如同一杯白开水一般的寡淡。
想要去安慰他,那就好像是一只细腿的幼鸟,竟然企图衔虫去喂食一只雄鹰。
我尽力地想了想,什么样的话,可能可以听得入耳。
我知道我不能说,过去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吧,别去在意。我也不能说,您现在已经是那位高高在上,主宰他人兴衰荣辱、乃至生死存亡的帝王。所以,作为这唯一的胜利者,您还是宽宏大量一些吧。原谅他们,也就是原谅您自己!
是的,不历一番寒彻骨,我又怎能说得好像是感同身受?嘴巴皮轻轻一碰,就轻易地说一句,让一切都过去吧?
那样教导式的安慰,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实在是让人觉得可笑。
我越想越乱,微微有些着急。
就在我以为,今晚我不会想到有什么合适的说法的时候,那位爷看着我说,
“阿诺,你想说什么?你想告诉朕什么?”
可能我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实在太明显了吧!
“阿诺只是想,阿诺好像想不到什么话来安慰万岁爷,一时觉得自己的嘴巴好笨。”
他听完轻轻一笑。
忽然,有什么东西划过我的心头。
“也许。莫要让自己的心情,放于别人的掌中控制。”
这句话一说出口,后面的话仿佛湖水一般,一下子泄闸而出。
“是的,万岁爷,您莫要让自己的幸福和快乐,置放于别人的手中去拿捏。”
“您之所以会觉得受到了很多伤害,那是因为您给了那个人伤害您的权力。如果您不给那个人这样的权力,他便伤不了您的心。”
对啊,这些心灵鸡汤,难道我不应该早就熟极而流,张口就来的吗?
在我说话的过程中,雍正爷他一步一步慢慢地踱到了我的面前,站住。
渐渐的,我需要仰头去看他。
原来,他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
亲爱的读者,我想你也许也会猜测,朦胧月色笼罩下的这位爷,他也许会做些什么?
他眼前的我,也许对饱经世事的这位爷来说,确实有几分新鲜的略带青涩的诱惑?
或许,他心中也有一些微甜的感受?
他刚才似乎也已经暗示了,他竟然愿意与我这样一个小宫女,去做出永不相负的承诺。
他会在这一刻低下头,来亲我吗?
我心中禁不住地猜测,带着几分期待。
如果这个时候的我,能够跳出我的身体之外的话,我多么希望自己可以说,这位月光下的少女,容色秀美,神情拘谨而羞涩。她轻轻垂下了眼帘,睫毛颤动,如同一对蝴蝶的翅膀在风中飞舞。
可是,真实的情况却是,我在这一刻,突然之间打开双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非常不配合地打了一个喷嚏。这才是我对那一晚的夜风更为现实的反应。
还有比这更加糟糕的时机吗?我心中懊恼。
雍正爷见我如此,又一次笑出声来。
见我羞恼,他笑道,
“朕的伤心,倒叫阿诺的这声喷嚏给治好了。”
此话怎讲?我从手掌中,抬眼看向他。
“因为,朕听过很多试图安慰人的话。但是,好像还从来没有人会在一边着急着打喷嚏的时候,一边着急着想些话来安慰朕。”
这却又是取笑我了。
但是,会没有吗?不是有很多人号称都愿意为这位爷去献出生命的吗?冷一点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