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亲王听他阿玛这么说,一时有些尴尬,好像不知如何接口。
我微微一笑,对宝亲王说,
“奴才听说,君子不市恩,做好事不求回报,但受人滴水之恩,却会涌泉相报。奴才感念宝亲王的心意。连奴才没有做过的事,都能得到您的感谢,这实在是君子之道。奴才也受之有愧。”
宝亲王闻言愣了一下,然后面色微红地说,
“日前,本王还为难了女官,与君子之道并不相符。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哇,这竟然是一个满诚实的小孩么。敢作敢当啊!我突然有了些佩服他的感觉。
我看了看雍正爷,他的眼中也带有一丝笑意。
不过,我不可能对宝亲王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之类的话。他处罚一个奴才,能有什么错。他竟然能对一个奴才说出“过意不去”这四个字,我也理解了为什么将来他会成长为一代盛世仁君。
“宝亲王说笑了。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宝亲王事母至孝,奴才感佩不已”。
宝亲王闻言,面露尴尬。
哎呀,糟糕,我真是没脑子。这不是明摆着抬高我自己去贬低他额娘么!我心中懊恼。想来如果我想与那田文镜大人当同门修行,恐怕很快会被扫地出门。
于是我急急做些补救,
“世人宣扬那些孝子贤孙,却不知父母之心,往往比之更甚。奴才当日口呼宝亲王之名,冒犯了宝亲王,多有得罪。只是在那一刻,宝亲王的名号确实有起死回生之效。”
雍正爷看向我,宝亲王也面露疑惑。
“因为,奴才当时错以为是宝亲王您遇了险,奴才一想到万岁爷与熹妃娘娘当时的心境,便觉得有了无穷的力气。”
也是因为我以为那是宝亲王,知道他的命运,所以才有了无穷的底气吧。我对弘旺的历史却不熟悉。除了史书上记载他后来被迫改成的那个可怜的名字,我并不知其所终。
“所谓关心则乱。奴才毕竟不认识廉亲王的家人,所以当时的误解,确实给了奴才心中更多的动力。奴才当时在心中感念着万岁爷与熹妃娘娘,可怜天下父母心!”
为了踏进田大人一派的大门,我也不管慈禧太后会怎么想了。盗用一下,见谅见谅。
雍正爷和宝亲王听了,一时没有发声。
苏公公见我眼光看到他,又一次向我微微竖了一下大拇指。我也朝他微微一笑。
雍正爷平静地说,
“这样的胡话,今日说了就算了。改日廉亲王夫妇来谢恩,不要又在那儿胡说八道。”
我甩给他一句,“那是自然,奴才又不是傻瓜。”
宝亲王似乎还是愣在了那里。他也许不适应,我这样与他皇阿玛顶嘴吧。或许,他甚至会觉得有些嫉妒我?我的心里,又涌起了一种同情。
于是我主动说,“奴才送宝亲王出去。”
雍正爷许可之后,我便陪同宝亲王走出了御书房。
一路无话。
到了乾清宫门外,宝亲王停下来看了看我。满人嗜武,此时的他,比我只是稍矮了半头。
“你平时也是这么能言善辩么?”
果然,他并没有象在雍正爷面前表现出来的那样,对我充满了希望和解的善意。
不过他敢作敢当的勇气,还是让我有了几分激赏。于是我对他说,
“宝亲王认为奴才能言善辩,那您这是要认输了?”
他横眼看我。
“不知道宝亲王有没有兴趣,接受奴才的一个挑战?”
我装作不客气地问他。
这小孩果然上当,冷哼道,“什么挑战?”他眼中彷佛在说,小爷会怕你一个奴才?
“宝亲王您看到了,奴才与万岁爷是有问有答。一句话的长度,能顶得上万岁爷和您之间说的五句话。”
我看他面色阴霾,也不敢太逗他,赶紧把话说完。
“宝亲王下次请安之时,如果能跟万岁爷说上十句话。说话的字数,奴才在隔壁给您数着,如果能超过,超过五十个字,那就算您达成了挑战。您敢不敢应战?”
他气哼哼地说,“本王定会奉陪!”
“你又如何应战?”
“奴才自然也是当日说上五十个字!绝不会撒谎。”我转念想想,我用这个标准对这个小子,好像有点不太公平。于是我加了一句,“奴才这五十个字,都会说的是御前女官的工作,绝对不会是私事,以示公允。你可以之后请苏公公评判,奴才是否作了弊。”
“如果本王与你都达成目标,那又如何?”
“十日之后,挑战升级,一百字。再十日之后,两百字。”
我突然发现,好像不能如此升级下去。一天以内向雍正爷说上两百字的话,有些不太现实。他哪有那个时间听我和宝亲王两人一起胡扯。关键是他给予宝亲王请安的时间也不会那么长。
管他呢,不是我要去烦恼的事。
我接着说,“两百字之日,即为奴才与宝亲王,决战于紫禁之巅。“
他听完这话,一甩袖子走了。边走边说。
“本王绝对不会输给你这个奴才!”
我想,他是客气了,没有在奴才之前,加上一个狗字。
我微微一笑,走回乾清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