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本都尉下去,”房遗爱拔出腰间雪亮的长刀,从旁边军兵手中接过一只火把,一马当先的进入地下甬道。
武承运紧紧跟在后面,这甬道台阶都是大条石铺成,四周用青砖垒砌,空气一里一点也不觉得潮湿。
看这工程显然不是一朝一夕能修建好的。
不过想到修建此地乃是一州刺史,那也就没什么奇怪了。
向下的台阶并不长,前行约有四五十步,只见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座长宽数丈的地下石室,四角油灯早已点亮,照的室内亮亮堂堂。
在石室四周码着几十口大箱子,有几口已经打开,箱子里密密麻麻堆满了成串成串的铜钱。
房遗爱把手伸到箱子里抄了抄,又大约估算了一下这些箱子的数量,三十万贯,应当不差。
“终于让本都尉搜出来了,”房遗爱长出一口气,紧接着就恨恨的咬牙道:“李义府帮狗东西还敢嘲笑本都尉,明日便把他揪过来,且看他是什么嘴脸。”
此前一帮御史对他弹劾,让他承受了太多压力,如今追回了赃款,这件案子也算破了大半,终于有令他扬眉吐气的感觉。
毕竟纨绔子弟也是要脸的。
看着房遗爱嚣张嘚瑟的样子,武承运摇了摇头,拱手道:“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房都尉说。”
房遗爱对武承运献策自然心存十分感激,于是随口命令道:“你们全都出去,守住洞口,看守好人犯。”
待众人全都退出去之后,武承运才道:“不知都尉来时,圣人可曾有单独交代,这笔赃款该如何处置?
是否准备充入内库?”
“你怎么知道?”房遗爱瞪大了眼睛。
“这不难猜测,”武承运道:“这等贪腐案,圣人绕过三法司而委派房都尉为钦差,必然有所图。
如非要把这笔赃款冲入内库,还图什么?
更何况房都尉还有一个身份——太府寺卿,这本身就是为圣人掌金帛财帑的职事,不更说明这一点么?”
“没想到你还有这等见识,没错,圣人的确有此安排,”房遗爱点点头,叹息道:“说起来圣人富有四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实际上呢,掣肘之地良多,并不像世人想象中那样可以任性而为。”
“既然这样,我觉得房都尉搜到赃款之事,还是不要让李义府知道的好,”武承运道:“试问,圣人是想都尉大张旗鼓的将这笔钱运回,众目睽睽之下运入内库?
还是偷偷摸摸的运回去,神不知鬼不觉的交给圣人?”
几句话,房遗爱陷入沉思之中。
其实赃款的去向,可冲入内库,也可冲入国库,这里面存着君与臣的相互博弈。
皇帝派他来,不管是不是皇权暂时压制住了臣子,但是可以想象,皇帝绝不希望看到他敲锣打鼓的把赃款送入内库,那不成得便宜还卖乖了么?
自然是闷声大发财的好。
“就依你之见,咱们偷偷把这笔赃款运回,神鬼不知的交给圣人,”房遗爱也不傻,瞬间就想通了。
武承运补充道:“房都尉明天还要跟李义府演一场戏,就说咱们要灰溜溜的去往阳关守边塞了。”
“我懂,那狗东西恐怕要笑破肚皮。”
房遗爱随即命军兵戒严,然后把铜钱装了数十辆大马车,连同宅内一众女犯连夜送出城去,让他们在前面先行。
他与武承运等几人留下,与李义府办交接。
等最后一辆车出城,天已经蒙蒙亮了。
武承运跟随房遗爱来到驿馆。
一路上房遗爱一直在找情绪,到驿馆门前的时候,失落、无奈、绝望、不甘,各种负面情绪已经很饱满了。
“李公请了,某现在便与公等做交接,”房遗爱苦着脸,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对李义府道:“此间之事就交与尔等吧,某这就带人去往阳关。”
武承运不由得点了点头,除了演技略显浮夸之外,没毛病。
李义府肚子里憋着笑,但是脸上却一副死了niang的表情,他这才是影帝级的表演:“房都尉不辞辛苦,即将为朝廷戍边,这等高风亮节,令人敬佩,育州之事就交与吾等,不用都尉再挂怀了。
但愿山水有相逢,吾等还能与都尉在长安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