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师姐走了,她什么也没带走,哪怕是一件贴身的衣物。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或许包括诸葛文武?牧空蓝问得时候,诸葛文武只是淡淡的说道,她自有她的去处,姊静向来乖巧,心地善良,且遇事冷静,她既然选择与师兄弟不辞而别,或许有她的苦衷,她会回来的。
小五也已经长大,秦苏也已入了知命,今时不同往日,规矩也可破破。想下山的自然可以四处走走,或许对他们的修行更利于参悟。
其实诸葛文武知而不说,姊静离开时特地去了趟白马尖,只跟师傅说了句,请师傅允许弟子下山行走,弟子也该回去看看他了,诸葛文武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墨影回到自己的房间,人显得有些低落,走到桌前,想要倒杯水喝,壶下压着书信一封。
打开一看,是姊静三师姐的笔迹,娟秀的字迹在纸张流落:
“小师弟,师姐害怕离愁,就如山川的泥土慢慢掩埋了河流,美丽的云朵也会被风吹走,你长大了,师姐高兴而又惶恐。我曾希望你慢一点,再慢一点,这样我会陪伴你更久一点,可雄鹰终究要飞向苍穹,哪怕是漫长的黑夜,哪怕无边的浩瀚。你注定有你要走的路,师姐不愿去说珍重,师姐走了,想我的时候记得姊静最爱那淡淡地紫色……”
墨影握着纸张的手有些颤抖,他何尝不懂,从小就生活在天人相隔的痛苦中,所以他宁愿去看一匹狼,也不愿意和师兄们多待一会儿,那种被亲情包裹得越严实,分离是一种词语也写不出的心痛,何况没有人知道,他的路是否真的有明天?
墨影没有落泪,将信笺小心折起揣入怀中,他明白师姐的心意,也不会忘记姊静喜欢那淡淡的紫色……
看了看屋子里熟悉的一切,轻轻关上门,走出厢房,拉起长廊中等候的嫣衫衫消失在已是入夜的夜空……
……
……
而此时的洛阳城百里外的临河镇。
沿着皇城而下的洛水依旧冰封,两岸三月里的垂柳刚冒出的新芽也被冰凌子包在了其中,垂于河面,似是对生命的考验。路面的积雪已被镇上的人清理过,露出历史的青石板,临街的铺子稀稀散散的亮着些灯,行人走在昏晕的光线里,摩擦着地面发出一些断断续续的声响。
一家名为莺燕楼的青楼里,却是灯火通明,一楼那浑身散着贵气的公子哥,在莺莺燕燕中已是斜身醉步。而二楼那天价闻名的醉美厢房中,一名男子端着手中的酒杯,眼睛注视着这莺燕楼里的头牌,竟不为所动。而这位姑娘却不敢去惊扰他半分,只能安静的站在男子的面前。她虽花容月貌,倾国倾城,但漂亮的脸蛋上好像却写满了担惊,也不知她为何如此惧怕这位公子?
或许是他那黄金色的面具?或许是他那冰冷得目光?也或许是他那手中的酒杯?
他看了很久端在手中的酒杯,也不饮,只是静静的看着,像是心事万千,又像是矫情做怪,浪费这良辰美景……
传闻说这醉美厢中的女子光是瞧上一眼就得白银千辆,更别说是单处这厢房之中,至于那鱼水之事就另当别论。
良久,他放下手中的酒杯问道:“柳絮儿?”
“是。”女子答。
“能歌善舞?”
“是。”女子再答。
“你属鼠?”
“不是。”女子又答。
“我也不属猫。”这公子说完他的眼睛中少了些冰冷,多了些平静。
“你可以跳支舞,但不要吵闹到本公子。”
柳絮儿快速的看了眼眼前的面具公子,只觉这个人很奇怪,可她别无选择,只能照办,虽然她是这莺燕楼中的头牌,但老板的吩咐她纵然花容月貌也不敢忘……
这时,门外响起了两下敲门声,没等公子回应,门就被推开了,埋于雪中的玄野走了进来,径直走到面具公子的面前坐下。
刚要开口,这位奇怪的公子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给他递了过去。
玄野接过酒杯,一口将酒倒入了口中,才说道:“凉了些!”
公子点了下头说道:“酒放得太久了会凉,有些事放得太久了会忘。”
玄野不语,心中开始不安起来,他虽为大修行者,可他却比任何人更清楚,眼前的这位公子,不显山不露水,修行绝不在他之下,而且对于他来说,你再牛的修行也只能给自己留着逃命而用。
他有些害怕,他从未感觉到原来自己的无量境是如此的不堪,先是一个不知名的老者,再就是眼前的这位公子。
玄野清楚公子所说何事,小心翼翼的说道:“当年的事情应该不会有什么纰漏。”
面具公子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的冰冷,他看着玄野说道:“是么?可你为何如此犹豫?你的心跳和你进来的时候截然不同,应该不是我要的答案。”
玄野没有想到,他竟然能看透自己的内心,额头已经开始渗出了汗滴,在这醉美厢中,他甚至感觉到了死亡的讯息。
“放松些,我不会杀你,我只想知道,五年前你有亲眼看到血煞刀三杀了那孩子吗?”面具公子问道,语气变得平和了许些。
五年前那断山崖上的往事在玄野脑海里快速的闪过,片刻后他说道:“当年公子命我和血刀门血煞刀三督办此事,我们杀光了所有的人,唯独有个孩子被刀三挑断了手脚筋时,大批狼群侵入,我们就直接撤退了。”
“这么说,你们没有亲眼看到那个孩子的死?”面具公子冷冷的说道。
“没有。”玄野答。
“那么他还活着?”面具公子冰冷而肯定的说道。
“不能吧?一个十三岁手脚皆废的孩子不能吧?那么多狼。”玄野说道。
“你在问我吗?不能?一个无量境界的佼佼者怎么会被一个老头活生生的埋于雪中?为何最奢华的莺燕楼不在皇城?最烂的酒到了这里却说成上好?我又为何戴着面具在这里欣赏这没有音乐的舞蹈?”
这些有关系吗?玄野顿觉莫名其妙,思绪飞转,也找不到一点关联,更不知如何回答面具公子的问题。
而公子却瞟了眼还在跳着舞的柳絮儿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坐下,才又开口道:“与其说是宿命,还不如说是实力不够,这都源于当年你们办事不周!”面具男子说完冷冷的瞪了玄野一眼,玄野当即如坐冰窟,连忙起身低头说道:“属下知罪,还望公子开恩!”
而见惯了多少达官贵人的柳絮儿也连忙起身低下了头,她自己都不知为何,只觉这位公子身上的霸道之气让人窒息。
公子又指了指桌前的凳子,示意柳絮儿坐下。然后说道:“你回血刀门传我的令,查出这几年血煞刀三所在何处?既然那个孩子没死,那就给我去查,我要结果。另外告诉血刀门门主闻人血,说我师父地连宫已经出了天相阁幽禁之所。”说完公子挥挥手。
玄野弓着身子退去,醉美厢房中的烛光瞬间就熄灭了,什么最烂的酒,什么美丽的女子,都化成了一句话:“本公子是不是吓到你了?哎!我不属猫,来!让本公子好好疼一疼你……”
玄野出了莺燕楼,看着厢房中漆黑一片,心中不由暗骂了句:妈的,你个让人胆战心惊的禽兽……
摸了摸自己油光锃亮的光头调头就走,他可不想在这里多留半刻,何况他根本不敢。
摸完光头的手刚一放下,眼前的两个人让他瞬间眯起了双眼。他眯成一条缝的双眼似是要将身前不远的两人看透。
一个年轻脏兮兮破破烂烂的乞丐,身旁跟着一个小和尚。
“这是什么组合?”玄野心道。
怎么这个小和尚身上有着很强烈的修行气息,小小年纪,看样子修为还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