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皇十年,京都疾疫流行,或说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气之哀,或阖门而殁,或覆族而丧。
京都已经乱成一锅热粥,每日都会有不尽其数的尸体从城门口运出来,就地掩埋在城外不周林里。
皇帝陛下发布重金,悬赏医者能士。
只是皇榜发布数日,却无人问津,到了这个年成,人人自危,哪还有人会入京都这个龙潭虎穴。
直到那天,一个粉衣女子揭下了皇榜,那女子轻纱拂面,只露出了眼睛和额间栩栩如生的桃花钿。
城门守卫见她气度不凡,端得是仙人姿态,不敢耽搁,领着人就进了皇城。
听说有人揭了皇榜,太医院院士刘青马不停蹄的赶往了金銮殿,他本是要告老还乡,回去含饴弄孙,连辞官文书都拟好了的,只待呈给皇上,偏不想临走之前遭逢这一遭。
到了大殿内,看着来人竟是个小姑娘,顿时泄了气。
“微臣参见皇上!”他叩首礼拜,眼睛不住去瞄一旁的陶纤云。
皇帝坐在龙椅上,年纪约摸三十五六了,目光深邃,四方脸庞,浑身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像是个正义之士。
“刘爱卿,来得正好,我给你介绍介绍,”皇帝笑脸盈盈,“这位陶姑娘,师承极鹤大师,一直游历四方,救死扶伤。”
“极鹤大师?”刘青脸色变了一变,但见皇帝的模样,把嘴边的话又吞进了肚子里:“那就有劳陶姑娘了!”
陶纤云掩在轻纱下的脸庞微微一笑:“刘太医客气了。”
“行了,瘟疫之事刻不容缓,陶姑娘,你随着刘院士去吧!”
“是。”
两人谢礼告退,刚出了大殿,刘青就变了个脸色:“你这小姑娘可别为了钱财,白白葬送了自己一条性命!”
“嗯?刘院士是何意,不相信我是医师?”陶纤云轻挑纤眉,看着他。
“哎呀,你这小姑娘家家,该是躲在宅院里避难,这瘟疫可不是闹着玩的。”
“老头,我可不是闹着玩的,这瘟疫还必须得我来解了。”她这话说的及其自信,可刘青确是不买账。
他一跺脚,有些急切,“前年夏天,我还去参加了极鹤大师的葬礼,你说你是极鹤大师的弟子?当时他的弟子可都在在场,你,我可未曾见过!”
极鹤大师死了?这么不凑巧?
陶纤云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随即眼睛骨碌碌转了转,说:“师傅的葬礼我没去参加实属不孝,只因当时我在外云游,赶回来时师傅他老人家已经入土为安了。”
刘青眉毛一拧:“你莫要狡辩了,念你初犯,今夜子时,我送你出宫。”他说完,头也不回得朝前走了。
陶纤云无奈,这糟老头子,真是迂腐!
“老头,既然你不信我,那不妨我们赌上一赌!”
前头走着的刘青脚步顿上一顿,摇摇头,又走了。
“诶!”
她无语半晌,轻哼一声:“臭老头!”
刘青郁闷极了,这疫病肆虐,研制不出解药可是要问罪的,偏偏还遇到个揭皇榜的骗子。
他来到太医院,吩咐徒弟把医师都叫过来开会。
不一会儿,太医院的小院里聚满了人,除了穿官服的宫廷太医,还有些着便服的民间大夫。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迎着刘青一边往前走,一边问:“师傅,听说今天有人揭了皇榜,还是个美若天仙的姑娘,那人在哪?”
刘青转头瞥了他一眼,眼里的警告之意吓得男孩子噤了声,他心里腹诽:什么人啊,问都不能问。
“刘院士。”众人纷纷作揖行礼。
刘青点头,朝一旁的高瘦的男孩子问道:“小七,叫你查的医术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