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手持铜锣,却是没有攻向范大林,而是当当当的急敲起来。()震耳的铜锣声,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出老远、老远。
范大林本来急速驱驰的身子却是陡然间静止下来,他转动脑袋,又尖又大的耳朵微微地扇动着,捕捉着空气中白先生的气息。然而,传递给他的却是一片迷惘。
铜锣声产生的剧烈空气波动,完全掩盖住了白先生行动时产生的空气波动,他是一个瞎子,只能以耳代眼,现在耳朵不起作用了,他只能如同一个木偶似的毫无作用,令人宰割。
他脸上登时露出了一种恐惧的神情,他不恐惧自己的死亡,只是恐惧在自己身死之前,没能手刃仇人,还要死在仇人之手。
铜锣声却是陡然间停了下来,只听白先生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已经杀不了我,你现在是不是愿意听听我的解释呢?”
范大林长叹道:“想不到你还能想出这一招来对付我,真是煞费苦心,你说吧。”他的声音无限悲伤,似以对自己的命运彻底绝望,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时,身子陡然间飞扑而至,一掌拍向白先生。
白先生怎么也不会想到范大林居然阳奉阴违,实施偷袭。那个重诺守信的范大哥陡变至此,乃是因为当年的事情实在太凄惨,太伤痛,以致于扭曲了他的本性。
白先生情急之下想要闪避,已然不及,那一掌凝聚了范大林十年的怨恨和愤懑,当真有开天劈地之能。
“轰!”
世间最强烈的撞击。一个身影倒飞了出去,张嘴鲜血狂喷。
身影倒飞出去的却是范大林,白先生惊呼一声就扑了过去,从半空中揽住了他。在他们刚才所站的地方,现出一个肥胖的身子。
司马中原终于还是失信出手了,因为他不出手,他一个挚爱的朋友就必须死。
失信与失去一个朋友相比,太微不足道了。司马中原是一个懂得取舍的人,做大事不拘小节,所以他才能够成功,才能够成为华夏国除当今皇上外最有权力的人物。
“你、你放开我,不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了。”范大林吼道,又是吼出一大口鲜血来。他为了杀白先生,已然用尽了全身力道,司马中原那一拳虽然无意伤他,但两拳相交,那反震之力却是让他吃不消,受了极重的内伤。
白先生擦去他唇边的鲜血,可是又怎么能擦拭得干净,他凄苦地道:“大哥,你真的错怪我了。当日,新婚之夜,我百感交集,想到大哥如此待我,我实在没有脸面再留在这里,就悄悄走了。可是我没想到竟然会发生那么大的变故,当我赶回时,大哥你已经葬了嫂子,不知所踪。这些年来,我躲着大哥,确实是心中有愧,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嫂子的死,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我不离开,也就没有人可以趁机假扮我……”
说着说着,白先生的声音越发的悲怆,范大林自然听得出来。现在他没有半点反抗之力,白先生完全不用在他面前做秀,难道、难道当年那场变故真的另有隐情?
他双手紧紧地抓着白先生的手,死灰色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他:“你说,你快说,是什么人下的手?”
白先生双拳握紧,道:“这些年来,我终于查到了一些事情,是‘万里**’慕容飘干的!可惜我几次追杀他,都叫他给逃掉了,现在也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范大林激动地道:“我明白了,当年我曾经杀死过慕容飘的哥哥慕容飞,他怀恨在心,才做出这种事情,这厮好狠,竟然让我稀里糊涂地活了十二年……”他越说越激动,大口大口地咳出血来,堵都堵不住。
“范大哥,你别说话,我们这就回司马家,司马家收罗了天底下最珍贵的药材,一定能够治得了你。”
“不!”范大林却是又一次抓紧了白先生的手腕,道,“我知道自己的情况,捱不了多久了,你听我把话说完,愚兄糊涂,误会了你。可是,这一切都是慕容飘造成的,不杀了他,愚兄死不瞑目。你答应我,上天入地也要把那狗贼找到,将他碎尸万段!”
这被仇恨蒙蔽心灵的老人,在临死之前,却又执拗地再一次将仇恨传递下去。
仇恨的力量竟然如此可怕。司马毅看不见,却倾听着,他似乎感觉到了白先生坚定地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