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声音,好听,还混合着万种柔情。
暖阳从臂弯里抬起头来,又转过去看那声音的来源,是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陌生男子,他皮肤偏白,五官极漂亮,气质介于墨霖和墨铭之间,既让人感觉温和亲近,又不像墨铭那样冷得让人不愿接近。
他此刻正环抱着暖阳的肩膀,那双美到极致的眸子软软的看着暖阳,被淡淡的月色笼着,像墨棕色的静谧湖泊蒙着一层轻雾。
“暖阳,”他抬起泛着莹莹玉光的手指,极小心的抹净暖阳脸上的泪痕,浓浓的笑道,“这是我的本来面目——自从一年多前兵败断马坡,今晚,是我第一次以真面目示人。”
“看来,我很幸运呢。”暖阳讥讽着他,身上似乎有了几分力气,挣脱他的臂膀后想站起来,膝盖却仍旧又酸又软,只能稍稍离他远些,以示自己的抵触。
“你是来找我的,怎么此刻却这么别扭?”沈柯——从今天开始,他就是名副其实的沈柯了——宠溺的笑着,像是一个满怀疼爱的父亲看着正在和自己闹别扭的女儿。
暖阳只有苦笑:“不止找你,确切的说,我是来求你的,求你想法子救出徐妈妈、齐妈妈和兰儿。”
“怎么这样见外?”沈柯仍旧在笑,让暖阳担心他会笑成面瘫,“我早就吩咐人在外面等着,明日把和你亲近的那几个丫头婆子接走,送去偷香阁,等我带人来接你时,让她们跟着你一并去臧国……”
“我还没说完呢——除了徐妈妈等人,我还得求你放了我母后。”暖阳紧紧的盯着沈柯那双魅惑的眼睛,因为他浑身上下,似乎只有这里是他稍稍熟悉的——没错,眼前这个人,是个,熟悉的陌生人,暖阳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他和当初那个在破败的禅房里为自己搓手取暖,又假借做梦亲~近自己的人联系到一起。
“当然,”沈柯笑得很是无邪,“只要你跟我回臧国,做了我的王妃,海澜皇后就是我的岳母,谁敢让我的岳母还做阶下之囚?”
“只要我跟你回国?呵,王子殿下,你在跟我做交易,是吗?”暖阳仍旧苦笑。
沈柯浑身一怔,好像从来不曾想过暖阳会这么说,满脸讶异的看了看暖阳,见暖阳不似玩笑,才苦着脸强笑道:“你竟会这样想?我只想守着你,疼着你,护你一生周全,你却以为我是在和你交易?请问公主殿下,这场交易,有我什么好处?”
“还有比这更让墨铭丢脸的计策吗?”暖阳虽然五脏六腑都疼得抽搐,却仍旧做出一副天真无邪的笑脸,仿佛坑害墨铭,她也跟着高兴似的,“你害得他抄家流放,害得我家破人亡,到最后,她的妻女都要跪拜在你的脚下,求你给她的母后一条生路?”暖阳知道,自己应该理智些,为了徐妈妈等人,为了海澜公主的母后,她都该忍辱负重,跟沈柯虚以伪蛇……可是,为什么方才痛哭了一场之后,她居然比湘湘更加缺心少肺?偏偏要惹恼眼前这个处于上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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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沈柯虽然隐忍着,那双原本温柔多情的双眼里已经冒出怒火:“你居然是这么想的?你对我居然连这点信任都没有?我本来以为无须解释,你都不会怀疑到我的身上,没想到,你对我这样信不过?!好,我就跟你解释这一次!断马坡之役后,我便在父王面前立下军令状,哪怕与墨铭同归于尽,都要除去这枚眼中钉!自此之后,我一直潜伏在大兴国,费尽心思来到墨府,就再也不曾离开!支持多伦王发动海澜政变的,是我的王弟沈杨,不是我沈柯!你若还是不信,就跟我回去,与他当面对质!”
他见暖阳的脸色稍缓,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我知道,墨铭为了你深入虎穴,又救出了你的太子哥哥,你就算从前憎恶他,如今也因此生出了感激……我此刻该给你时间,不该逼迫你,但是,你我等得,你母后等不得是不是?只要你嫁给我,谁敢再动你母后一下?就算帮你哥哥暖荣登基夺权,也名正言顺……交易?哼,我的一片好心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难听?!”
暖阳很想相信季平,却终归怕了他——从前再熟悉,也都是假的,今日坐在自己身边,一上来便揽住自己肩膀的这个人,谁敢信他?
“既然不是交易,那你此刻便认认真真的跟我说一遍——帮我哥哥复国,救出我母后,还有徐妈妈等人,跟我是不是做你的王妃毫无关联。”暖阳扭转了身子,面色郑重的紧紧的盯着沈柯,,眼睛都不眨一下。
“说你头脑简单,有时候我又猜不清你心里头到底有多少弯弯绕;说你机智聪慧,你常常又蠢得无可救药。”沈柯被他一气,怒极反笑,“这两件事儿怎么可能毫无关联?你不做我的王妃,我有什么立场去跟沈杨求情?那可是他的功劳!”
暖阳恨不得灵魂出窍,把这具身子还给人家海澜公主,自己不欠任何人的人情,更不必为了素未谋面的海澜皇后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再交给一个让自己不能信任的人。
她本来想,要是自己假意答应,等暖荣复国、母后平安之后再逃出来呢?
这个念头才一出炉,她就恨恨的骂了自己一声“蠢”:你身在安国侯府,想逃出去都难上加难,要是进了皇宫内院,还想逃出来?就算是死,尸首都得烂在里面吧?!
更别提这么做给墨铭带来的屈辱!
墨铭……就算自己从没把他当成丈夫,也算是……算是……算是同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