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校长办公室是一个宽敞、美丽的圆形房间。
即使办公室的主人已经从阿不思·邓布利多,换成了米勒娃·麦格,但这里的陈设布置没有任何改动。房间还维持着邓布利多生前的样子,就好像他从不曾离开过一样。
银质仪器还摆在细腿桌子上嗡嗡旋转,喷出一小股一小股的烟雾,破破烂烂、皱皱巴巴的分院帽也还在老地方,就在桌子后面的架子上。
墙上挂满了昔日老校长们的肖像,有男有女,他们都在各自的相框里轻轻地打着呼噜。
德克斯特·福斯科……黛丽丝·德文特……尤普拉西娅·摩尔……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还有阿不思·邓布利多。
金色的像框里,半月形的眼镜架在邓布利多的鹰钩鼻上,他正慈祥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哈利·波特。
办公室的地面铺着柔软的地毯,躺在上面的哈利却觉得异常冰冷坚硬,恐惧像潮水一样将他包围、缠绕。
哈利曾经在这里了解伏地魔的过去,他以为他是在这里学习胜利的秘诀。今天,还是在这里,哈利清楚地了解了自己的命运,终于明白他是不能幸存的。
作为伏地魔的魂器,等待哈利的只有毁灭,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平静地走向死神张开的怀抱。
自己就要死了,死在伏地魔手上,唯有自己的死亡才能终结这可怕的一切。哈利想着,他的心中怀着莫大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死会疼吗?
胡思乱想充斥在哈利的脑海中。
他缓缓抬起自己颤抖的手,放在胸膛,感受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他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真切地感觉到自己活着。
哈利知道,当他站起身离开这间办公室,走出学校,走到霍格莫德面对伏地魔时,这剧烈跳动的心脏就会停下,永远停下。
耳边是魔咒不断炸响的声音,哈利知道食死徒又在进攻学校了。
慢慢地,很慢很慢地,哈利从坚硬冰冷的地毯上坐了起来,他僵硬地转头看向窗外——这个时间,夜空本该是一片漆黑,却被接连不断的魔咒照映得五彩斑斓,像极了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
这场烟火表演是为了庆贺伏地魔的灭亡,也是在为自己送行。
哈利站了起来,心脏像一只疯狂的小鸟,猛烈地撞击着他的胸肋。他将自己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转而看向画像中的邓布利多。
“会疼吗?”
他曾经亲眼看到邓布利多被杀戮咒击中,见证生命从邓布利多的身体里消失,然后像破烂的大娃娃一样跌下塔楼。
“不疼。或者说来不及感觉疼痛。”
杀戮咒是残忍的,它会无情地剥夺被施咒者的生命。
但相对的,杀戮咒也是一种别样的仁慈,生命是在瞬间消失的,丝毫不会感受到死亡的痛楚。
哈利没有任何表示,既没有怨恨邓布利多,也没有怨恨命运的不公。
哈利默默转身,一步一步走出校长办公室,没有看到身后画像中邓布利多复杂的眼神。
慈爱、怜惜、不舍……
邓布利多只是静静地望着哈利的背影,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次见到这个勇敢、善良的孩子。
沿着旋转楼梯缓缓而行,哈利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软绵绵的棉花上一样。哈利感觉自己像个幽灵,仿佛已经死了,死在真相大白的那一刻。
外面会有人等待自己吗?
哈利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他想着当石头雕像跳开时,他会见到谁。
是自己的教父小天狼星,还是卢平……是韦斯莱先生,还是韦斯莱夫人……是罗恩,还是赫敏,又或者是金妮……
走得再慢,楼梯终究是有尽头的。
哈利停在第三节台阶上,将挂在颈间的驴皮袋拿了下来,这是海格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被施加了无痕伸展咒的皮袋可以装很多东西。
撑开皮袋,无力的手指在里面摸索了一会儿,哈利将隐形衣掏了出来。把隐形衣披在身上,哈利走下最后三节台阶。
石头雕像跳开,面前的走廊空无一人。
披上隐形衣,就是为了躲开等待自己的人,只是当哈利看到空空荡荡的走廊时,心中难免泛起一阵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