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尹府座落在洛阳南面大道西侧,本来是个热闹的地界,以往这个时辰,大街上是行人往来穿梭不停,可现在除了条癞皮狗还在街头游荡外,整条大街上早没了路人,唯剩下河南尹府的门口黑压压站满了手持兵刃,面容冷肃的士兵。()他们排成三路,眼睛盯着正对面的府衙大门,在他们前面是贾府那几个身穿便服的大汉,对面站着十几个戎装整齐府衙军士紧张的观察着他们。街面上除了偶尔拴在边上十几匹马不时甩动身体,摇响马铃外,这里静的可听到他们粗重呼吸之声。
河南尹王宏今年五十岁,身材不高但甚是魁梧,他鼓着一对牛眼,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下的刘力夫妇和站在边上低头垂手的贾勇,脑袋里思索个不停,这会吴昊的心如掉进了冰窟一般,脸色惨白,到了这里时他曾建议让士兵们先回营去,大队人马围聚在府衙门口太不成样了,可想不到被郭跃给顶了回来,从那会起他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悄悄让个士兵回去通知贾充,却想不到过了良久还没消息传来。
王宏已经听几人说明了事情的经过,郭跃这边咬着刘力就是逃奴,贾勇无错,而另外的这几人认定贾勇仗势欺人,为贪刘氏美色,诬其为逃奴。其实这事情他心里跟明镜一样,知道十有**是贾家总管搞鬼,刘家定居两代,这一问就可知道,刘力等人再笨也不会拿这事说谎,可他不好轻易下判,得罪贾充,要站在贾府这边,他不愿意,也不敢。
他看着乐广和马隆很是面熟,只是想不起在那里见过,不过他们边上那个丑书生却肯定不认识,可问他们姓名却谁也不说,只说是路见不平,才管闲事,他偏头看了下自己的主簿,只见这个平日素有急智的属下也是暗自摇头,没有办法。
乐广听了太子的话要拖延时间,反复在纠缠,听郭跃说到他们阻碍军务,要严厉惩处时,高声道:“果是一张利口,这黑却变成白,贾府总管贪图美色,诬百姓为逃奴,路见不平的反而成了阻碍军务,请问这军务一事又从何说起。”
郭跃想治罪几人,所以把贾勇出来抓逃奴说成是奉了将令,是办军务,结果被乐广拿住了话头,只将头一偏对着吴昊道:“吴司马,贾公不日要出镇长安,捕逃奴以充军士可是你之责,怎么你忘了。”见吴昊没有接口,郭跃加重了语调:“吴司马你说是不是。”
“对,对,是有此事,这几日筹备军需,调度人马,一时糊涂了。”吴昊听郭跃如此说只得称是。马隆听他们明明是当场编造,振声道:“阻碍军务,且不说刘力是真还是假,就他一个奴仆就影响到了贾都督的军务,说出去只怕让人好笑。”
见吴昊不回应,郭跃斜眼白了他下说道:“这个……这……如果一个逃奴都抓不回来,那岂不是……影响……影响军心。”听这话马隆更是哈哈大笑道:“大军的军心如此轻易动摇,那贾将军往日是如何训练的,传出去只怕罪过更大。”
郭跃被说的张口结舌,找不出话来反驳,见吴昊又不帮忙,只得叫了声:“你……大胆,这军事岂是你妄谈的。”马隆回了句话,两人为此事又吵嚷起来,争的面红耳赤,只是郭跃是真的毛了,而马隆是听了乐广悄悄告诉他的话,拖延时间罢了。
乐广也不理会他们,只是不时悄悄望向门口,暗想,怎么还不来,不会是不来吧。这太子以前做事他太了解了,是一点准也没有,但他最后拉着我说的如此坚定,还是等等看吧。他的思绪一下回想到进东宫之时,曾经想过这是难道际会,毕竟有多少人能陪伴未来的国君成长,可几次接触下来,司马衷对他的话从未听过,他这才……。
王宏无奈的看着几人,见个军士从门口快步走了进来,附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大人,任侍中从侧门进来了,请大人过去。”王宏略一思索,站了起来道:“都不要再吵了。”他声音洪亮,且语带威严,开口把双方争吵之声都压了下去,他扫了眼众人道:“本官有事离去一会,你们不可再吵闹。”他说完话,两手朝后一背径直走了出去。
走出大门,他随着报信的士兵来到后院,只见院子里站着七八个人,一个又高又壮的胖子俯着身子,正在仔细的看着他栽种的一蓬兰草,这是他找人特地从蜀国运来的,实种了两年方才成功。
王宏加快了两步,离个七八步远时鞠躬拜道:“侍中大人”
任恺听他说话,抬起头来,回拜了一礼,笑眯眯的说道:“正宗,你这兰可长的好,我可不行,养了几次都枯了。”
王宏的字是正宗,听任恺这番话,说道:“可不成,这两年了一次花也没开过,也不知是那里出了问题,还说什么时候找人来问问。”
任恺口里嗯嗯道:“找到懂兰之人,也带他来我那里看看。”王宏知道任恺绝对不会是来找他聊兰草的,他一边答应着一边看着任恺,等着这个皇帝身边重臣说出来意。
任恺走上前来说道:“不请我去屋里坐么。”
“看我的脑子,来,往这边走,今日府里有官司,任侍中在后面屋里稍坐,我处理完了再来陪罪。”王宏边领着任恺几人边说道,任恺缓慢的说道:“可是贾府总管,掠百姓为奴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