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安慰,在洛伦听来却更像是讽刺。
攻下银盔山要塞,比罗兰都灵更辉煌的伟业…却是“黑十字”塞廖尔设下的陷阱,一个彻头彻尾的圈套。
那接下来呢,“黑十字”塞廖尔…他又会希望自己做什么?
逃得远远的,眼睁睁的看着波伊公国和矮人的云岭王国被他按部就班的毁灭,帝国的实力再一次被削弱是吗?
没错,这绝对是一个十分合理的决定,任何保持冷静和理智的决策者都会这么想…在实力受损,并且远比敌人弱小的情况下冒险,是疯狂而且极其不负责任的。
任何“理智”且“冷静”的决策者会有的想法……
那一定也是“黑十字”希望自己会有的想法。
不论出于什么目的,他这么拼了命的削弱帝国本身乃至各个公国和重要盟友的实力,一定是出于某种目的;今天是波伊和云岭王国,明天会不会就轮到拜恩自己?
可能吗…难道不可能吗?
“谢谢你,艾克特,谢谢你这么费心思的开导我。”洛伦转过头,与怒火堡伯爵四目对视:“可我还是想做点什么。”
“我不想带着活着和死去的战士们,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到拜恩;我要让他们能挺胸抬头,骄傲的凯旋!”
艾克特紧蹙的眉头越来越深,目光愈发的犹豫而复杂。
“那么作为您圆桌议会的成员,也是‘资格最深’的成员之一,我必须提醒您这样做会产生很危险的后果。”他轻声开口道:
“这是一个非常不明智,情绪化的决定,您也许还会因此葬送整个远征军,牺牲更多的人乃至您自己的生命;您这么做,是在将整个拜恩的命运置于危险之中。”
“况且就算您这么做,也并不一定会让局面有所好转,甚至有可能会更糟。”
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公爵,目光回忆着那天自己和众人为他加冕时的情景。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艾克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艾德都灵在围攻矮人城堡时,他没有多思考一秒钟;
罗兰都灵在断界山要塞赴死之日,他看到了我们所看不到的存在;”
“拜恩的公爵,永远不会被臣民的意志所左右;拜恩的美酒与骑士铸造了她的强盛,却因带领她前进的公爵们而变得伟大!”
“所以,如果这是您的意志……”艾克特缓缓起身,竟然有些吃力的单膝跪倒在了洛伦的床前:
“怒火堡的艾克特,必将竭诚为您效劳,至死不渝!”
轻呼一口气,黑发巫师还有些苍白的脸孔上露出了些许笑容。
“当然,眼下的我们依旧处于下风。”
坐回位子上,艾克特冷静的分析道:“经历了银盔山之战,我们的军队伤亡超过三分之一,光是伤兵就会拖累不少;何况波伊主力被围,我们几乎是孤立无援,必须只身面对半人马大军。”
“对内,我们暂时得不到本国的援助,波伊更是已经输光了最后的本钱;
对外,我们也不知道矮人的云岭王国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半人马更是已经将战场周围彻底封锁,我们绕不过去的。
所以从常理而言,我们并没有胜算。”
“所以,我们必须打破常理,或者…换个思路。”耸耸肩,洛伦接过了他的话:“这场战争半人马已经赢下了最关键的一场战斗,甚至即将赢得全部的胜利,这是事实。”
“但另一个事实则是…他们只是占据了较大的优势,甚至因为这个优势而不得不产生拖累。”
稍微思考了片刻,艾克特的表情露出了几分了然:“您是想说……”
“你提到了,他们在围困波伊主力的同时,还在疯狂的掠杀周围的辎重队和马背民。”洛伦淡淡的说道:
“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的补给线已经被我们切断了,所以后勤辎重已经所剩无几。”想都没想,艾克特直接脱口而出:“所以他们必定坚持不了太久!”
“眼下,什么才是对半人马大军最重要的事情?”洛伦像是提问,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是彻底消灭这支波伊大军的主力,将他们诛杀殆尽。”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来占领整个大绿海乃至波伊公国,而不是始终被这支军队牵制庞大的兵力无法移动,甚至还要时刻提防大军反扑和外界的救援。”
“这才是眼下真正的局势…半人马快要赢了,甚至占据了绝对上风,但并不等于他们已经赢了,反而正处于胜利和失败之间最为脆弱的边缘平衡,任何一点点动静都能立刻打破这个平衡。”
洛伦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而如果我们离开,撤退到千帐城乃至翘望峰,将胜利拱手让给他们…那才是彻底奠定了他们胜利的基础。”
“所以,您认为我们应该加入这场战斗,成为其中的变数?”艾克特若有所思的问道:“去打破这场战斗之中的平衡?”
“不,不光是这样。”勾起嘴角,洛伦的眼角流露出一闪而过的狡黠。
“嗯?”
“要想让半人马害怕并打破这其中的平衡,光是我们自己的力量还略显不足。”黑发巫师摇摇头:“所以…我们还得顺便用上别人的棋子。”
别人的棋子?
“千帐城的波伊援军,东萨克兰的帝**团还有…银盔山的矮人们。”洛伦淡淡的开口道:
“你觉得如果他们同时向半人马大军发动进攻,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这不可能!”
艾克特断言道,但随即也笑了出来:
“不过我们可以试试,让它看起来真的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