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德尔回首,默默的注视了洛伦很长时间,一言不发。
最后,他稍稍低下头,嘴角流露出有些无奈的苦笑。
“抱歉,但我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洛伦反问道:“四天之后,我们就都知道了。”
四天之后,使团就会正式抵达雾月庭;届时不论他想干什么,下一步都肯定要对帝国使团表态,才能团结古木森林的精灵们。
“因为…因为今夜是一年一度的仲夏之月。”米德尔怅然一笑:“如此美景,难道非得给它染上一层不详的红色吗?”
洛伦冷哼一声,眯着眼睛瞥了眼窗外;这家伙…他不会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等援兵吧?
再三确认周围没人之后,黑发巫师才轻轻松了口气。
“开玩笑也适可而止,好吗?”洛伦挑起目光:“今年的盛夏节是一个月前的事情,深林堡靠北,仲夏之月要晚几天,但也早就过去了。”
“现在我们头顶上的是盛夏末尾,季夏的最后一轮圆月。”
空气瞬间安静了。
米德尔先是一惊,随即哑然一笑:“原来如此爱德华阁下,原来一开始你就已经拆穿我的谎言了,故意等到这种时候反将我一军吗?厉害,很厉害。”
“还不够厉害。”洛伦看着他,面无表情:“没有到能逼你说出实话的地步。”
“我不会说实话的…因为听完之后,你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杀了我。”米德尔再次摇摇头,低声道:“而现在,你的剑在犹豫,迟疑;不说,对我有利。”
“你怎么就那么确信,在你说完之后我就一定会杀你呢你告诉我一旦说了我就会杀你,那我不是更应该现在就杀了你吗?”
“不,你不会的,因为你还不知道真相是什么;你会犹豫,因为也许不杀我,留着我或者活捉我才是更正确,更有利可图的选择。”
“更何况杀了我,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而你很想知道。”
米德尔用这句话作了一番总结,悠悠然端起酒盏,又怅然的抿了口蜂蜜酒,仰望着天空的月亮。
这家伙…真的是……
真的是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
有那么一刹那,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自己刚刚离开洛泰尔,在酒馆里被忽悠着前往埃博登的时候那时自己面对鲁特因菲尼特的心情,就和现在面对这个亚速尔精灵是一模一样的!
同样的擅长操纵人心,同样擅长用言语蛊惑别人…而且很喜欢玩要挟逼迫这一套。
他认定了自己不敢轻易动他,就故意摆出这副油盐不进的架势,一边和自己耗,一边用一堆不知要有用没用的废话,东拉西扯的从自己嘴里套话。
“真的不说?”
“不是不说,是不能说。”米德尔微笑依旧。
洛伦疲惫的叹了口气,他不想继续和这家伙耗下去了…拖得太久,对自己同样不利。
“好吧,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走了。”洛伦起身,迈步朝门的方向走去。
“这么快就要回去?”独坐在月光下的米德尔,有些诧异的回头望去:“就算不是仲夏之月,今夜的月色同样很美。”
“抱歉,但我真没什么赏月的心情。”黑发巫师冷冷答道:“我是陛下御前忠贞不二的侍卫,必须要尽快返回天穹宫汇报情况。”
远在波伊的某个疲惫整日,刚刚睡下的守夜人,又一次浑身恶寒的从梦中惊醒。
“无功而返,难道不担心皇帝会责罚您吗?”
“这不是你要担心的事情除非,你现在就肯答应告诉我,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抱歉,虽然我也对自己的剑术挺自信的,但还没有刻意找死的习惯。”
“那我就只能告辞了…别指望我这就放弃了,我还会用其他办法弄到情报的。”
两人四目对视,默默的看着对方很长时间。
“爱德华阁下,您…果然不是寻常的侍卫。”月光下,回首相望的米德尔露出了微笑:“我有预感,用不了太久,我们还会再次相遇的。”
“也许吧。”
嗯,只有这一次你是真的说对了…四天之后,希望你看到我的时候不会太惊讶。
点点头,转身的洛伦朝门外走去,放在身前的左手已经按住了藏在衣服下的另一柄“亮银”,默默的盘算着自己和门,还有身后人的距离。
三、二、一……
惊变骤生!
“铛!!!!”
死寂的房间中,灰蓝色的剑芒与一道白光相撞。
只见瞬息间米德尔已经起身,左手还握着那鲜红的刀鞘,右手拔出的刀锋与迎头竖劈的“亮银”在半空中,组成了一个不太对称的十字形状。
火光迸溅!
“好快的剑。”
惊怒的黑发巫师冷着脸,脱口而出。
“还不够快。”米德尔微笑依旧,右手的亚速尔长刀居然稳稳压住了不断迸溅爆炸的“亮银”剑芒,手腕看不到一丝一毫的颤抖:
“否则刚刚那一刻,您就该身首异处才是是我小看您了,爱德华阁下。”
洛伦面色铁青,能单手压制“亮银”的剑芒,这个至少是某位誓言骑士才有的水平!
“您无法判断究竟是杀死我还是放过我哪个更有利,所以决定暂时放弃,继续观察,但……”
横起的亚速尔长刀犹如绽出的月光,在夜色下泛出幽蓝的光:“您却没有注意到,您的死同样对我有利。”
“帝国的刺客,在雾月庭暗杀亚速尔王国的使者,被当场格杀……”
“还有,比这更好的,能令整个古木森林的精灵们团结一致,同仇敌忾的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