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们打开宫门,那个平日喜爱素服的母亲,此时穿着皇后大红的宫装,正襟危坐着,在梳妆台前拿着步摇在高耸的发髻上试戴。
从镜子中看到他进来,曾经的忍妃,也是现在的淑善皇后露出了笑容,招唤着他说:“皇儿,过来帮母后看看,我戴哪个步摇好看。”
“母后国色天香,配哪个步摇,也是给其增辉。”暮雨漓站在她身后说着。
李皇后把手中的步摇穴在发间,脸转向儿子,正色地说:“儿子,你看娘有皇后的威严吗?”
“当然有了。”暮雨漓点点头。
李皇后又转向铜镜,看着镜中的自己,她抬起手,摸着自己的脸说:“20年了,我隐忍了20年,终于换来了回报,可是……”她突然恨恨地说:“他封了我的后,却断了你的路。空有王位,没有封地,新皇登基,另行封赏。这还不是怕你心生谋反之意,夺了他那个儿子将来的皇位。”
“母后,即然你已得到了回报,就不要计较儿子的得失了。”
“雨漓,你甘心吗?你甘心你的父皇这样对你吗?别忘了,当初,是他让我们母子分隔两地,是他让你替太子去做质子,受了四年的囚禁之苦。你甘心吗?”李皇后转头看着儿子,悲愤的说着。
暮雨漓走近了几步,双手握住李皇后因为气愤而颤抖的双肩说:“母后,儿子自有儿子的想法,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请母后为儿子保重身体。”
“可是,我还要为你争啊,我当然会保护自己,我是开心,今天在接受后宫妃嫔敬贺,我看到那些女人,尤其是谨妃,那表面恭维心里却气的牙痒痒的样子,我真高兴啊。”李皇后眯起眼睛,咬了一下唇角:“这种快感,想宣泄一下。”
暮雨漓抬手,轻轻撩起她的一缕散发说:“母后,你知道吗?你做皇后的样子,更美。”
李皇后笑了,抚摸着戴在小手指上,象征着一国之母的金指套,戴上这个,竟用了20年的时间。
20年前,她是大月国大理寺卿的掌上明珠,更是大月国的第一美女。她带着满满的自信与殊荣进了宫,更胸有成竹的以为,年轻而热血方刚的皇帝会对她独宠其身。
没想到,明帝专宠与他青梅竹马的康敬皇后符氏,两人如寻常百姓夫妻一样,朝夕相处,根本容不得半点机会给其她的妃嫔接近。而她,自持有倾城天下的美貌,在明帝眼里,却只是一掠而过的惊艳。
她进宫一年,只见过皇帝一面。那一天一天,符皇后与皇帝发生矛盾,皇帝一怒之下,没有回皇后宫,而是宠幸了被顺手翻了牌子的她。
一夜雨露之欢,本以为就此套牢君心,但清晨,太监传符氏晕倒,皇帝连多看她一眼也没看,跑回了符氏的韶华宫,原来符氏怀了龙胎。
因为这个孩子,皇帝和符氏和解,而一夜承君欢的她,被皇帝遗忘。
老天怜惜她,一个月后,她也被太医诊出了喜脉,然而,皇帝的心全在符皇后怀的孩子身上,而她,一个人在桃花园中待产。
在符皇后生下了皇长子冰舜后,两个月后,她生下了二皇子雨漓,然而,她和孩子完全被忽略着,全天下都是在欢庆着皇太子的降生。
等皇帝想起她和孩子的时候,那是五年后,符皇后病逝,皇帝将五岁的太子冰舜送到她的宫中,让她代为抚养。虽然皇帝来她的宫中次数多了,但却是来看太子冰舜,而她的儿子雨漓,只能站在一边,呆呆的看着朝思暮想的父皇抱着哥哥在一旁玩耍。
第二年,以前的无名小国图殇突起,威胁到了大月国,为安抚战事,图殇国要太子冰舜做质子。明帝不舍得太子去送险,竟然让她的儿子雨漓,冒充太子去图殇,而她,则要带着太子移居百里之外的行宫。
明帝对外宣称,二皇子久病成疾,需要移居静养,临行前,明帝赐她‘忍’字为妃。她忍了,忍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被送去做质子四年,而她,则抚养着别的女人的儿子,在行宫中度过了四年。
四年后,她终于与亲生的儿子团聚。但是,大月朝的黎民百姓,却都敬仰着送去做质子的太子,群臣也拥戴着曾身负重任的太子。太子坐收了渔翁之利,而她的儿子,却一无所有,还被群臣认为天生病弱,无能承社稷之力。
忍受着巨大的委屈过了这么多年,无论她的儿子多么优秀,朝中重臣还是拥立着曾经立下功劳的太子,可是那个功劳则归属于她的儿子,可是她却不能说。
忍了20年,终于换来了这个后位,可是这后位又有什么意义,她的儿子,还是什么都没有。李皇后的心中凄婉哀然的苦笑着,明帝啊明帝,你终究还是让我继续忍下去,是吗。<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