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宫灯已经点亮,偌大泰德殿却显得冷冷清清,步轻罗跪在端惠姑姑的后面,膝盖开始疼了,桌上的菜肴已经凉了,但是太子,还没有回来。
“姑姑,用不用将饭菜再热一下。”步轻罗请示着端惠。
“这个时辰太子不回来,那就是在外面吃过了。”端惠站起来,走到殿门口,刚要吩咐太监们把饭菜撤下,就看到了宫门口,游移的灯火。
“太子回来了。”端惠急忙说着,步轻罗的心都提了起来,突然之间手足无措,不知该站在哪里。
端惠一把将她拽到殿外,摁着她的肩膀跪了下来,步轻罗头低低的,只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她的心慌乱的跳动起来,冰舜,是你,对吧。
脚步声近了,步轻罗整个身子都紧崩了起来。
“太子殿下,您回来了。”端惠唯唯诺诺的说着。
“嗯……”声音冷冷的,金色的鞋子迈上台阶,步轻罗的视线只能看到他镶着金边的黑色袍子,脚步在她面前停了下来,鞋尖转向了她。步轻罗能感觉到,她引起了他的注意。
“凝露好了?”是他的声音,步轻罗抑制不住想抬头看他,可是,脖子却僵硬着,明明听到了他的声音,却没有了勇气,记得小时候的他,声音软绵绵的,长大了,却变得霸气强悍。
“殿下,她不是凝露,凝露死了。”端惠禀报着。
黑色的袍子微微一动,然后依就冰冷地说:“她是新来的。”
“是的,殿下。”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太子说着,端惠起身,不敢站直身体,躬着身子,向后退了几步,瞅了一眼步轻罗说:“记住我教你的,好好服侍太子。”
“是,姑姑。”步轻罗回答着,端惠对太子作下福,转身离开了。
随着端惠的脚步声走远,大殿里又恢复了安静,“扑……”黑色的披风从上面飘落,盖在了步轻罗的身上,同时还有冷冷的一句话:“挂起来。”
步轻罗拿起披风站起来时,看到的是走进殿中的背影,宽阔的肩膀,挺拔的身姿,腰间系着一条玉带,那样的背影就已能牵绊住旁人的目光,他的脸,现在是什么样子。
把披风挂在了屏风之后,暮冰舜已经背对着她,坐在了饭桌旁,伸手拿起了筷子,吃了起来。
“太子,饭菜已经凉了,吃了对身体不好,奴婢再给您热一下吧。”步轻罗站在他身后,轻声的说着。十年了,她的声音变了,他一定听不出来。
冰舜,你回头看我一眼,你会认得出来我的,对吗?
她渴望着,急切的渴望着,以至于手微微的发抖。
拿着筷子的手停了下来,暮冰舜的脸转过来,他脸转过来的刹那,步轻罗感到了胸口的窒息。那是一张俊美非凡的脸,有着一对极威武的眉毛,有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睛,即使是现在一脸肃穆无甚表情的时候,也仍然光彩夺目,离得那么近,步轻罗可看到他眼珠漆黑,世上再不会找到这样绮丽炫美的两粒墨玉,然而混杂了冰雪、刀剑、烈火与剧毒,残酷无情如地狱鬼火。
他是阴鸷霸气的,完全不是她儿时脑海中那个清灵如瓷玉般可人的小男孩,他的变化,真的很多。
终于看到你了,冰舜,步轻罗的眼波流动,雾气越来越沉。看到她的脸,他能想起来吗?
她毫无惧色的对视着他,似乎在等待他回忆之门的开启。
的确,暮冰舜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时,眼中的确有了一丝惊异,但转瞬即逝。冷酷的目光,让步轻罗汹涌澎湃的心,一点点的沉着,甚至冰冷下来。
因为她读得懂那个眼神,陌生,那种拒人千里的陌生。
他的唇齿,轻轻的开启,眼神慢慢的涌现出一丝厌烦的说:“你出去!”
这就是她期盼了10年听到的话吗,冰舜,你是一点都记不得我了,她不由的摸向脖颈,才想起来,他给她的玉牌已经不在身上。
该怎么让你想起我,步轻罗抿着颤抖的唇,几乎要脱口喊出,她是紫幽月。
看她还没有走,暮冰舜突然恼怒起来,猛的一挥手,宽大的袖子打在了她的头上,没想到他会出手,而且还带着一股内力。没有丝毫准备的步轻罗扑到了旁边的案几边上,额头重重的磕在了案角。
疼痛袭遍全身,湿热的血液从额上缓慢流淌下来,她急忙用丝绢捂上额头,但夺出眼眶的泪水,冲淡了已流下来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