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天气,秋高气爽,也没下什么雨,路倒还好走。()
沿着官路一路东北去。第一日离开大同走了三十里,两边所见到的荒山野岭渐渐多起来,在马车上的李贤也不像是第一日那么清闲,偶尔在车顶上站起来搭着凉棚四下望望,有时候还要吆喝着下面骑马的。去他指示的地方看看。
从大同到京师之间,每隔一段距离总有个大车店或者村落,走到天黑,正好投宿。
路上第二日,李贤一直是站着四下睹望,宝玉却在中午歇脚的时候小声问慕容求醉道:“师兄,这路上有劫道的山贼吗?怎的李贤这般小心?”
慕容求醉微微一愕,他还真不知道这条路上有没有山贼,不过这般防范小心,却不是担心什么山贼。至于真正在担心什么,他不能说。
张懋显然也早就知道了答案,且让手下人紧密配合李贤行动。见宝玉如此天真的问话,叹了口气,没有出声。
让慕容求醉和张懋如临大敌的,无疑是年富辖下的大同边军。
原先感觉在大同城里危险,如今倒觉得,离大同越远,那位年富年大人越是有可能埋伏了人手在山丘荒岭之中,随时准备谋这些人的性命。
这个时候要是用边军精锐假扮了强盗出手,就算自己这些人死绝了,朝廷也不可能追查到年富身上。
沿途的大车店或者村落都有几个营生,一是接待来往的客商住宿饭食,二是买便宜的漕粮私酿烈酒,三则是给方方面面的人通风报信。
慕容求醉就是在接到某一个通风报信人的消息后,将李贤等人留下保护宝玉,自己则带着四耳悄然离开车队。
第三日启程的时候,队伍后面忽然跟上来两辆马车,和十几个蒙古人。
一个白发白须,有些驼背的蒙古老者操着熟练的汉语陪着笑脸来求张懋等人,并拿出五十两银子,商量着能让他们的家眷跟在这支车队的后面往京城去。
张懋本不想答应,奈何那个见钱眼开的石宝玉,竟然自作主张接了人家的银子。
“有钱不赚是笨蛋,反正大家顺路,人家又没有说给了钱就非得要你保护……”
因为闻喜饼事件,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搭理张懋的宝玉,见那群蒙古人里有小孩妇女,又说什么关外逃难往京城寻亲的,不熟悉路,又担心这路上不太平。不由善心大发。
见张懋要反对,顿时翻了个白眼丢了过去,噎得张懋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动跳下车去,协助李贤等人骑马进行巡视。
这十几个蒙古人每个人乘坐的马上都挂了鼓鼓的大皮囊,手里还都拿着个小的水囊。
上路之后,宝玉就知道张懋为什么苦笑了,这些牧人居然大清早就开始喝起烈酒,你一口我一口的颇为滋润,更有几位喝的兴头了,在马上就放声高歌。
队伍的气氛一下子热闹了下来。坐在马车上的几个蒙古小孩子拍手欢笑。路上的行人也都是侧目而视,张府家将都跟着张懋骑马在队伍中来回的巡视。
宝玉看了那群蒙古人几眼,也禁不住摇摇头,这么高兴。看起来根本不像是逃难投亲,倒像是郊游。
嫌一个人在车里憋闷,宝玉跳下车,三爬两爬,跟李贤一样坐到后面马车高高的货物堆上去。
“这帮鞑子要是在草原上哪里喝的起这个,他们在草原上来了咱们大明,估计身上那几个臭钱全都丢在酒上面去了。”
有张懋等人前后巡视,李贤悠闲了很多,嘿嘿笑着对宝玉说道。
宝玉有些诧异,随口问道:“这酒价钱不贵吧?他们在草原上还至于喝不起?”
“这酒在草原上的价钱不知道,可在大同的时候听到过草原的人讲,咱们这边的烈酒在草原上也就是大部的台吉才能喝得起,千把人的小部落的头人还不够格,说是十斤好酒换一匹好马容易的很,这都算有良心的。”
宝玉摇摇头,自己又是用那现代的认识来套古代了,果然有很多的不同。
此时官道两边就虽然没有什么人烟了,却出现大片大片的田地,现在正是秋日,稻谷已经收割,留下的稻茬里又长出新的谷苗谷穗,时不时有野兔在其中飞窜,望着,很是有几分野趣味。
有那蒙古人喝得高兴了,突然间就打马朝着田地里面冲去,宝玉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谁想到那位张弓搭箭,然后下马上马,回到队伍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只兔子,笑呵呵把兔子丢到车上,然后继续喝酒。
看得车上的小孩子们一阵叫好,气氛更加的热烈,就连宝玉也在那里拍起了巴掌。
那帮蒙古人看到有人捧场。更是来了劲头,不断有人骑马向着两边的田地跑去,走了一个时辰多点,居然也弄回来十几只兔子,中午歇脚的时候还给宝玉送来了几只,只是宝玉厌倦野兔的味道,倒便宜了李贤等人。
因为有大车,队伍也走不快,宝玉拿出从张懋身上抢来的明制火铳,不时在货物堆上对田地里奔跑的野兔瞄准,在李贤的鼓励指导下也能点燃引信,向两边的田地里大胆射击。
可惜,那准头实在没法跟百发百中沾上一点边,还惹得那些原本望着她目中含着钦佩和感激的蒙古人,开始善意的哄笑起来。
宝玉臭臭着脸躲回车厢里。
唉,他姥姥的,丢人丢到大明来了,原本想学学双枪老太婆,来个英姿飒爽犹酣战,奈何这火铳实在不如前世的,一点准头都没有……
再在外面呆下去,实在是丢不起那个人呐。
张懋正在车上小憩。见宝玉爬上来,身子急忙灵敏地往一边靠了靠,(不然会挨踢,这他已经相当有经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