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外面那道响亮又尖利的通知声,飘飘荡荡地扎进姬霄、库帕两人耳朵里,他们的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了四个大字:
大事不妙。
“我当诱饵,你找证据!”库帕指了指自己的脸,催促道。
他很清楚,如果外面莫名其妙响起了这么一道警报声,不可能为别的——肯定是找到了他藏匿在绿化带草丛里的那个昏迷不醒的家伙。
看着面前一具趴在地上的尸体,还有入口处的血迹,库帕脑子里虽有些乱,但还是立刻想明白了几个要点。
首先,无论从何种角度来说,这找证据的任务,都必须交到姬霄手上——所以自己一定要去做这个诱饵。
要当诱饵,就得成为众人追逐的目标,想要被追捕,就要在众人面前露脸,而且被确认为嫌犯。
这第一点倒是简单:现在自己脸上的面具,和外面草丛里躺着的那家伙的“长相”一模一样——而那个本来应该生来就长成这个样子的家伙,反而藏到了一个严实的地方……
到时候,只要找机会甩开追兵,再让姬霄去把那人拎出来,他们发现两个长相一样的人,自然会以为后发现的那人是所谓的“入侵者”,就会带回去等清醒过来之后严刑伺候——等到误会解开时,我们俩早就拿到证据走人了,库帕想道。
难点就在于,要怎么样,才能恰到好处的让所有人知道我这个“入侵者”的行踪,而且还不能让姬霄这个同谋被怀疑上呢?
犯罪现场在楼梯间里面,如果走楼梯……说不过去。
想到这里,他指了指地上那人,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听好了,地库和三楼的人没有听到动静,我现在去二楼坐电梯下去地下车库,你趁着这个时机,演一出戏——不管你要演什么剧本,只要把嫌疑从自己身上完全撇清,就可以了。”
“你逃不出去,”姬霄看向库帕正在滴血的手臂,摇了摇头,“你受的伤太重……”
库帕没有说话,只是如同交代后事一般,缓缓地背出了一堆他绝不会轻易告诉他人的家庭成员信息:“我的妻子叫茉莉,我的儿子叫詹姆斯·库帕,他们现在的住址,在电话簿里面一查很容易就能找到,是新的那个地址,门牌号是二二零三。周一到周五,我儿子会在市二中上学,所以明天他们应该都在家里……”
“咳咳,”说到这里,他蹙起了眉,强行压抑住胸口的隐隐作痛,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的妻子可以收到我的赡养费填补家用,所以她一周只上三天的班,其余时间在家教养孩子,是个文员;我的儿子有些闹腾,实在没有时间解释,你就揍他一顿好了……至于我妻子,你只需要把我们的纪念日,七月二十四号,把这个日子告诉她,她就会相信了。”
“喂!”姬霄打断了他,“是你说的:我们还有无数机会——只要活下去,总有机会找到新的证据……别在这里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
似乎绝对自己无法说服对方,姬霄摇了摇头:“够了,我不会放任你去寻死的——我们现在离开。走,我扶你出去。”说着,他伸出手去,就要搀扶因为中枪有些虚弱的库帕。
“放你的屁,”库帕一把拨开了姬霄伸来的手,“谁说我要寻死了?你?就你?你觉得现实吗?”
“……我是要你明天去把他们娘俩接走!”库帕没好气地解释道,“我就算能逃,能逃多久?而且我这次从工作岗位偷跑出来,就已经犯了大事了——到了明天,我一定会被暂时停职,抓回去问话。到时候,你要亲自去接他们,把他们安置到其他市避避风头。”
“我明白了。”姬霄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他很清楚,库帕有多么重视自己的家庭:对方随身携带的东西,除了那个保温壶,没有任何实质的照片之类的东西,在外也从不提到家里的事情。
这么做,想来只有两种可能:
要不就是和家里彻底断绝关系了,成了不值得提起的陌路人。
要不就是热爱着自己的家庭,同时心底深知自己工作的危险,绝不在自己身边留下半点祸及家人的可能性。
一个能够在中年时期还为着年少的那腔热血,为了正义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惜冒着丢失工作受到惩罚帮助自己的前探长酒鬼大叔,是这两种极端中的哪一种,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所以,姬霄很是郑重地向他保证,自己会遵守承诺。所以,姬霄心底清楚,对方心底丝毫没有寻思的意思。
一个到了现在还在思考明天的人,怎么会有寻死的心思呢?
“事不宜迟,”库帕催促道,指了指姬霄身旁虚掩的安全门,“趁他们还没发问,现在就准备开始吧——要是等人问了,你才开始演戏,多少会让人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从而开始没必要的怀疑。先发制人,才能唬住他们。”
说着,库帕捂着受伤的手臂,向着二楼走去。
所幸刚才死去那人一路翻滚下来,在楼梯上留下了不少血迹,这几滴血,一时间还不会引起怀疑。
姬霄轻抚手环,唤出菜单之后,在手臂的投影上打字,先是写下一道指令之后,然后才解除了他先前在僵持当中,暗中给那黑衣人耳机下的关闭麦克风指令。
“你怎么了!喂!快醒醒!”他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