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导王放开了战戟,战戟就像融入空气中一样忽而消失,很可能就跟方才的大剑是同种原理。
然后魔导王做出从空气中抓物的动作,这次他的双手各握着一把黑色长剑。
「……好了,接下来要让我见识哪一招?不会说刚才那个就是必胜战术吧?能不能让我再多累积点经验?」
魔导王往前一步,与对手缩短距离。
「……有秘招的话就快用比较好喔?我可没好心到让没用的敌人活着。」
「哼……哼哼!你在鬼扯什么,不死者!你能防住我所有攻击,的确值得佩服,了不起。但是,那是因为你专心防御才能办到不是……我可是知道的,你不会疲劳,所以你以为只要拖时间就能打赢我。」
(被看穿了!)
宁亚心急如焚;连自己都注意到了,原本战士本领就高过宁亚的巴塞,自然不可能没注意到。
「原来如此,还有这一招啊。说得的确有理,但很遗憾,你猜错了。」
魔导王张开双手,毫无防备地拉近间距,手上的剑像烟一样消失。
「危──」
宁亚还来不及叫,巴塞先高举利剑,对着那缺乏防备的身姿一砍。
然后──
「……怎么回事?」
巴塞连忙一再举剑砍下。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每一次砍下他都叫一次,因为重复受到攻击的魔导王处之泰然。
「既然如此──」
巴塞架起盾牌,发动武技。魔导王遭受他举着盾冲撞,却没有后退踉跄。
反而是巴塞还后退了一点。
「怎……怎么……会……」
人类很难解读亚人类的表情,但现在再清楚不过了。
那是恐惧与绝望。
「……武技对我而言是未知的技术,是特殊技能演化为武技,或者它对战士而言等于魔法,这我不清楚,所以有朝一日当我遇上同等的对手时,你不觉得承受过武技的经验与知识可能成为胜败关键吗?为此,我才会正面承受你的攻击,不过……你招数已经用尽了吧?」
魔导王一面促狭地耸耸肩,一面取下手指戴着的九枚戒指之一。
魔导王除此之外并没有怎样,就只有这么个动作。岂料──异常恐怖冰冷的空气逐渐包围四下。
宁亚心头一惊,仰望天空。她以为高挂天上的太阳结冻碎裂了。然而,太阳好端端地在天上大放光明。
──那么这阵寒气与黑暗气息,是魔导王发出的吗?而这种现象,是一个个体能制造出来的吗?
(这……这就是魔导王,击灭破万军势的魔法吟唱者的姿态……)
「既然如此──看来不用继续跟你战下去了。」
他倏然往巴塞踏出一步。
反而是巴塞发着抖退后一步,如同被魔导王发出的隐形压力推得后退。
宁亚所感觉到的异样气息,感受最强烈的想必是巴塞。他似乎清楚认识到,自己不是魔导王的对手。全身毛发直竖的模样证明了这点。
「且……且慢,不,等一下。真的,只要一下下就好。」
巴塞举起右手,放手把原本紧握的剑掉在地上。
「投……投降,我投降。」
「唔嗯。」
「我有亚达巴沃军的相关情报,好吗?应该很有用才对,绝对派得上用场的。」
「原来如此。」
「……还……还有,你打算与亚达巴沃交手对吧?我比区区人类强得多了,只要让我率领部落,在对抗亚达巴沃──对抗亚达巴沃那个臭家伙时,我答应你我会打前锋,这样如何?」
「哦。」
「…………请……请等一下,不只是这样!如果你想,我收集的宝物也可以给──都献给你,数量应该够买我一条命喔?」
「差不多就这样?自我推销结束了吗?」
「喔,哇,咦……」巴塞仓皇失措地环视四周,眼睛再次转向魔导王。「唉,对。唉不……不对。其他还有很……很多别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去弄来──不对,我一定会弄来给你!真的,拜托相信我!」
「哼,我真正想得到的东西,你是绝对无法拿来给我的。」
宁亚感觉魔导王的口气中夹杂了烦躁,与他对峙的巴塞想必感受更强烈。
「等……等等,等等。真的,等一下。好嘛,嘿……嘿嘿嘿。」
那是巴结的笑。在广场对峙,自称为王时的气焰早已荡然无存。
「我说错话了,我道歉。不对,我向您赔不是。是真的,是我不好,真的。」
「唔嗯……」
「那……那么,您……意下如何?我……小……小的应该能为您效劳才是,嘿嘿。哎呀,竟敢与不死者大王为敌,小的真是太愚蠢了。所以,千万希望能给小的一个机会,弥补犯下的过错……嘿嘿,不会让您后悔的!」
巴塞双膝跌落在地,双手合握求饶。
宁亚一点都不觉得那副模样可悲;不,她反倒认为这才是一个敌人面对露出真面目的魔导王时,所该采取的行动,感到心服口服。同时,她鲜明地想起在魔导王遇见的那伽说过的话:「二话不说俯伏脚边,求大人大发慈悲才叫智者。」
那么,没有二话不说俯伏脚边的人,其下场将会是──
「原来如此……我喜欢明白自己的过错,努力改正的人。」
「那……那么!」
巴塞变得满面喜色,然而这份喜悦转眼间就被剥夺。
「──不过,如果收你成为下属──佩丝特妮或妮古蕾德可能会埋怨我。况且你大可放心,我没那么浪费,不会只使用头盖骨。我就尽可能有效运用你的全身每个部位吧。」
死吧。魔导王抬起细瘦的白骨手指。
「噫!不……不……不要啊!我还不想死!等等!拜托!求求你!不要杀我!我……我好歹还有一点价……价值!──我有足以取悦您的价值!是真的!相信我!」
「活人皆有一死,只是早晚的差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