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还要李知府配合调查,真是不好意思啊!”玄淇说这话时并未起身,坐在太师椅上只是翘着二郎腿拱拱手,话说得是“不好意思”,可他的样子看起来却是非常的好意思。
“哼!”
李知府整整衣冠,硬生生把个哈欠憋了回去,化成个气声哼了出来。人前素来清高的李大人,不想让自己看起来狼狈,对着骄傲的玄淇,他暗中较着劲,可不想在自己的地盘上还看起来先输了阵势。
原本见玄淇带着手下持了“玄武军”牌子,还有豫王爷的手谕,前来奉旨办案。他李知府还真的号召了浔阳城上上下下的文臣武将准备好好“配合工作”,内府安排了酒宴,红玉楼、春风阁的清馆姑娘们都请了来预备在酒过三巡后,自悠扬的丝竹声中飘然而至,或歌舞或抚琴,给这迎接京城来使的夜宴平添一份“雅兴”。
谁能想到自己简直跟瓮中捉鳖的鳖一样,正好洗净了给人家送上了门,把浔阳同僚都汇到了一起。
眼看酒杯还没端起来,人家一句:“呦,都到齐了,那咱们就开审吧!”然后他浔阳上下官员硬是在玄武军左营将士们寒光凛凛的刀剑前跟灰头鼠脸的犯人一样跟在玄淇后面进了府衙。
玄淇带来的佐领、军校们虽不是日日断案的大老爷,但是军人的行动力倒比这些个知府,通判们要强的多。这边人还没到,那边的府衙已经被隔成一个个区间,方便单独问话,简直让这衙门的主人都不认识原本属于自己的办公室了。
“春良兄,算了……”
段千户也是刚刚被问完话,到门口同李知府一样得到玄淇一句“不好意思”的客气话,外加“事关朝廷机密,不允许外传”的警告。但是显然他没有李春良的脾气,一是他本就比玄淇官职低,被盘问也没觉得有何不爽;二是同属武官玄淇对他算是客气,虽然他是下官玄淇仍是起身相送了;再者玄武军在他这样京外武将心目中,玄武军自然是有分量的。所以,此刻他仍能笑呵呵地安慰着自己这位同僚。
“唉,盛凯你说,我同他一样,都是从四品,他有什么好神气的?再者,我虽不敢称是他长辈,到底比他年长些,为官的时日也比他长,就看不惯那个猖狂样!一众朝廷命官被他这样当犯人一样的审,纵他有巡查之权,这般草率行事也是有辱斯文呐!”
不安慰还好,经段千户一安慰,李知府更觉自己面子挂不住。热热闹闹地携了一众属下,想着好生接待了朝廷来使,配合查案得当的话也算是自己的政绩了。谁知倒竟被人直接“拿下”。连晚饭都没吃,被问话到这么晚。
实则不过是寻常的问话,玄淇的人倒也没有什么越矩的举动,段千户了解他的这位同僚,文官们一项爱面子罢了,所以只是微微点头附和,并未多说什么。
正说着,盐运司副使和通判也一同出了府衙门来。段千户示意李知府借一步说话,于是就跟他二位简单打了个招呼便拉着李知府往马车边走,“知府大人,您这从四品跟那位的从四品可是不一样的。先不说人家是京官,再者,我军中人都知道,他可姓‘玄’!他也注定是玄武军统领,眼前的品阶对他来说,重要吗?”
虽说李知府依旧念叨着:“那他也不过还是个毛头小子,离统领职位还有距离。”但声音也明显小多了,神色也开始飘忽,其实他心里还是怕的,拿不准这协查京畿要案的玄武军为何为大驾光临到他浔阳城来,且一来不待安营扎寨就直接开始办案了。
刚才的问话明显是冲着张常胜的,同李知府谈话的军校刚张口,他就联想到去年自己母亲大人生日,张常胜那厮送的可不是一般的礼,而是直接抬着一箱现银送进了他的府门。
所以对着玄武军的人,他面上更要故意的显示出来满不在乎,一点都不心虚的样子。实际上他后背的衬衣早已被寒湿了,这会儿一出门被风一吹,冷得他直打寒噤。
“不知……不知段……段老弟刚才被问了什么问题?”李春良想试探一下段盛凯,一个人的对话抓不到线索,可要是大家的拼凑起来,或许可知道到底张常胜是犯了什么事,若是有大事自然是要先明哲保身的,若事不大自己还能从中斡旋,那就又是白花花的银两……
可偏偏这时候段盛凯那军人驴脾气上来了,拱手道:“这个刚才玄武军骁骑参领大人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事情未落实前,恕下官不能与知府大人讲明。”
“啊,啊……是为兄唐突了,一时好奇。时辰不早了,段老弟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