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破旧的小屋里升起炊烟袅袅,主人经常回来都到二半夜了,通常却也是倒头就睡,难得今日洒扫一净。
梁辰来的时候床铺似是久未叠过了,满屋都是阴鸷的霉味,厅里的板凳还是倒在地上的。虽然屋里没有太多陈设,要收拾的东西不算多,可是梁辰直从午后做活到太阳落山,真真比跟着陈亦卿小心翼翼打扫他屋里那些名贵的古董还要费劲。
满院晾晒着的床单衣物经春日阳光一照,散发着和暖的香味,梁辰满意地嗅了一嗅,才又揉揉酸痛的手臂忙里忙外的做起了饭。
陈家的厨房是胡叔的地盘,他老人家不仅是做得一手好饭菜更是真心的喜欢煮饭,所以厨房两个帮忙的小丫头子通常就是跟着洗洗菜刷刷锅,梁辰也只是常去偷看胡叔做饭,真正自己动手的机会不多。
循着记忆里的做法,梁辰只做了几道简单易下手的,却已是满院飘香了。
满意地看看自己的作品,梁辰端坐在屋里等着屋主回来,左等右盼却盼得趴在桌上睡着了。
感觉到肩膀上有晃动,梁辰迷迷瞪瞪地张开眼睛,却一时想不起自己这是在哪里,直到眼前浮现了一张皱着眉头的脸。
朱玉轩黑了许多,下巴上常有青涩的胡茬。他脸上的棱角愈加分明了些,骨节也似粗壮了不少,周身散发着青年勃勃的生机。只是这一年多来浓密的眉头却时常锁在一起,眼神里也多了些与年纪不相符的事故与心思。
梁辰看清了眼前的人便是朱玉轩,欣喜地跳起来,拉着朱玉轩的胳膊道:“小轩哥哥,你快坐下吃饭吧!快尝尝看我的手艺……不过……”
梁辰的小脸一红:“不过我平日里在家也不常做饭的,不知道可还吃得。”
毕竟是初春天气还有些凉,梁辰“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再去看时发觉饭菜已经凉了,慌忙又道:“还是等我先热一下再吃吧!”
看着她忙乱的样子,朱玉轩神色缓和了一下答道:“不必了,我在外面吃过了,不过……既然你做了,我便当宵夜尝几口吧!”
说话间他的眸子里有迟疑,眉头始终不曾舒展。
梁辰慌忙打断他:“可别,我还是去热一下吧,莫得吃坏了肚子。”
“呵呵”两声干笑,朱玉轩大喇喇地坐下来道:“自己在外的日子哪里那么讲究过的……”说着又朝门口喊了一句:“盛子,你也进来一起吃点吧!”
门口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一听老大发话了便眉开眼笑地进来搓着手先冲梁辰点点头,又谄媚地看一眼朱玉轩道:“那轩哥我就不客气了。”
朱玉轩总共也没扒拉两口,倒是那个叫盛子的孩子狼吞虎咽起来。
“你怎么来了!”
朱玉轩的表情看起来不是那么欢迎客人的样子,直看得梁辰有些凉凉,一时心塞道:“我就不能来看看你么,今日下午我得了空休息,便想着来看看你这里怎么样,果然是一屋子的狼藉。”
盛子笑道:“这位姑娘,我们大哥这屋里满共就那几样旧家什哪里就谈的上狼藉了……”
这话引得朱玉轩倒是微微发笑,只是梁辰却笑不出来。她来时便不指望朱玉轩对她多热络,但她想不到自己一番辛苦却换来的仅是如此冷淡。
“你没事就别往这里跑了”喝了两口半凉的汤,朱玉轩道:“幸亏盛子不是外人,若是被别人看到你…….终归对你,对公子……都不好!”
梁辰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她已渐渐长成,似张常胜那般长了一个大个子,那腿长都快到盛子腋窝了。如她父亲般长了张棱角分明的小方脸,却又如她母亲般肤白眼大,加上她一时羞愤,眼睛便瞪得占了半张脸。
“公子,公子,你们心里都只有公子,可你何曾想过你自己?”梁辰将脸别过一边,眼睛里蓄起了水汽:“你的公子如今高床暖阁,日日数不完的银子抬进家里,你呢?!还住在这样的破地方,他可曾想过你!不过就是当初你拂逆了他的想法一意孤行来到京城罢了,如今他也来了京城,为何就容不下你回家?!”
盛子自然知道她口中的公子是陈公子,不禁也微微皱眉,可是跟在朱玉轩身边,他知道分寸,便拿食物堵住自己一张方口。
朱玉轩神色里也有了几分怒气:“你不知道就不要胡说!与哥哥无关,是我自己做错了事!我的命是哥哥救下的,你也是!”
梁辰委屈地皱皱鼻子:“我知道,他救了我们,可是你那般为他卖命,我供他驱使,这还不够么?我只想你也回家,做些正当生意为何就不行?”
“小孩子家的知道什么,你只用心做你的事情,照顾好哥哥就够了,他自保你衣食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