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主任人不高,林尔都要比他高上小半个头,但气势极凶,板着腰,沉着脸,像一块僵硬而坚韧的棺材板子一样,直挺挺地杵在自己的两个学生面前。
明明只是一个人,却硬是站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大概就是指得钱主任这种了。
面对身形足足比自己大上三圈的daniel,钱主任毫不退怯地仰着脑袋,双目炯炯有神地对其怒视着,嘴里还粗声粗气地问:“他为什么要打你?”
他的话是对谢衍说的。
钱主任绝对身体力行地提升了作为老师的最高标准,在不由分说护犊子的同时,也要充分地了解事情的经过,以便做出最合理的应对方式。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刚才就问他为什么要打我。”谢衍说,他的语气里夹着两分显而易见的困惑,似乎真的在苦恼着这个问题,“他说,就是单纯地看咱们九中的校服不顺眼。”
钱主任:“?”
钱主任的脸色开始变绿。
怒气值积攒中,大招也正在蓄力。
谢衍继续说:“不仅服装设计不行,颜色也不好看。还说学校的校徽更拉胯,是什么垃圾审美,老虎画的像病猫,软绵绵地没有一点气势,丑极了,丑爆了,简直丑得ok顶呱呱。”
“……”
钱主任的脸色由绿变青了,头顶的怒气值进度条直逼满格。
“学校更不行了,里面全是烂山、烂水、烂石头,还有一堆烂木头,乍看起来像是荒山野岭,这地儿啊,就适合垦荒,野鸡都不来这里啄食,它嫌咱们学校穷。”
“……”
林尔听得叹为观止,她也不知道谢衍怎么可以这么牛逼,说出的话可以字字戳在钱主任的逆鳞上,且句句都踩在钱主任的痛脚上。
虽然谢衍说这段话的时候表情平静,音调冷淡,叙事方式也过于平铺直叙,不够含有感情,但这丝毫不耽误钱主任无条件地相信自己的学生。
因为林尔眼睁睁地看着钱主任额角的青筋蹦了又蹦,脸色肉眼可见地越来越黑,最后成功地变成了锅底同款的乌漆嘛黑。
事实证明,谢甜甜同学火上浇油的效果极其显著。
连三捅热油浇下去,林尔前天的猜想在今日成了真,钱主任气得引颈咆哮起来:“川啊!小川——?!”
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齐川老师以百米夺冠的速度,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嗖”的一下冒了出来,然后精神抖擞地应了一声:“哎!来了!”
钱主任的眉毛都快气飞了,他拎着棍子重重地往地上杵了两下,再度咆哮:“现在,马上,立刻,去医务室!给我把镊子拿过来!!我今天非得一根根地拔掉这头蠢熊的大胡子不可!!!”
“好嘞!”齐川老师得令,拔腿就朝医务室跑。
于是,接下来的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林尔见证了自己十八年的人生里最混乱的一幕。
钱主任骑在daniel的身上,两条腿死死地别住daniel的脑袋,强迫着他往前看,然后左手镊子,右手剪刀,十指翻飞,动作灵活,技术高超,令人眼花缭乱。
daniel:“嗷嗷嗷——!”
daniel叫得比曾经被钱主任剪成蘑菇头的古惑仔少年们还要凄惨,嗷嗷嗷的熊吼声响彻在九中校园内外,霎时惊起了阵阵飞鸟。
也不知道钱主任是怎么做到的,就这个看似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小身板,居然压得daniel动弹不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由着他一根一根地拔着胡子。
钱主任的效率向来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