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楼上,叶欢再次见到了洛阳王。
“是不是有些奇怪,我怎么还没有死?”洛阳王向着叶欢问道:“那些想要杀我的人,他们是不是接触了你?”
一股寒流从叶欢的身上流过,那天屋子里面只有四个人,或者说,洛阳王从未曾放松过对他的监视。
“我的几个兄弟,还有明玉等人,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我非常清楚他们想要干什么。他们想要我表态,不管我支持哪一方,都能对另外两方造成极大的破坏。可惜我一直没有表态,他们有些等不及了。天子之位,那是好东西呀,每一个人都想得到它。”
洛阳王笑了笑,举起了酒杯。
“神医谷的大夫告诉我,如果想要活下去,那么就要少喝酒,可是,我依旧在喝。”
他解开了衣服,胸口处有着三处伤痕,一处是黝黑的深洞,一处为金黄色剑痕,而另一处则完全的腐烂。
洛阳王的表情很平静,但叶欢的心头却是无比的寒。
这就像是蒙着眼睛行走在陷阱密布之处,随时都会突然死去。
如果自己有可能在下一秒钟死去,大部分人会茫然无措,疯狂破坏,尽情享受或者是自暴自弃,但是洛阳王,却在这十年中,从容的过着每一天。
他不过在地狱中行走了两个月,但洛阳王却行进了十年。
天下封指能让经脉寸断,先天无形剑气会不停的在内腹内爆开,中了金蚕蛊的人生不如死,但洛阳王却安之若怡。
“峰儿,五天后,和我一起去玉泉山庄。”他披上了衣服,正颜的对着叶欢说道:“你是否愿意,继承我的衣钵,我将权力交给了我的三儿,但却会将一身的修为传授与你。别担心白知霜,我会给你安排最好的解决方式。她不会知道你是周峰,时光可以平复任何伤口。三年,仅仅只需要三年,你就可以与天下英雄一争高下,十年之后,你就能达到武道的颠峰。这世上不可能有比我更好的老师,他们只会教你如何练武,但是我却是在教你。”
洛阳王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教你,如何做人!”
魔鬼是如何诱惑一个人的?
他不会将强行扭转一个人的想法,却会给他一个美好的前景。
寒风只能让人更紧的裹紧衣物,青蛙会死在温水中。
将萝卜挂在驴子面前一尺的距离,然后看着驴子不停的走下去。
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愿意将灵魂出卖给魔鬼,因为他们最终相信了那美好的前景。
“我该怎么办……”
他问着自己,问着自己的心。
洛阳王能够给他任何东西,只要他的灵魂。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始终是他手上的旗子……
“叶子,你在想什么?”
白知霜靠在了叶欢的身旁,**的身体美艳绝伦。
“知霜,如果这件事完了,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轻声的问道,希望她能回答。
白知霜没有回到,她只是默默的看着叶欢:“长姐为母,我做主将明雪许配给你,叶子,以后你对她像对我一样好,可以吗?”
她依旧没有答应他,她又怎么能答应他?
虽然周峰这几天没有找她,但是信使却让她三天后去玉泉山庄。
一个随时要对别的男人分开腿的女人,怎么能有这种幸福。
风中送来了微弱的哭泣声,叶欢和白知霜的脸色同时一黯。
“去安慰一下清影好吗?”
薛清影喜欢上了他,叶欢很清楚。
那是月神红线的力量,那一天,洛阳王送给叶欢谢梦落的长发中,混杂了薛清影的青丝。
然后,这些天相处,让她情根深种。
但是……这却是最残酷的刑法,对于一个女子来说。
恨不相逢未嫁时,还珠明珠泪双垂。
流下的并不仅仅只是泪,还有心头的血。
“不要哭了,喝药好不好?”轻轻的搂住了她的肩头,叶欢能感到她肌肉的僵硬:“清影,相信我,这场恶梦很快就会结束,一切的一切都会过去。”
她依旧在哭,每一阵的哭声,都像是尖刀在他的心中挖。
“我给你唱歌谣好不好……”
他笨手笨脚的唱起了那首外婆桥,唱起了催眠曲。
他想让她高兴,但是……却早已伤害了她。
一次次,一次次的伤害她。
当薛清影睡着之时,月亮已挂在了柳梢。
外面月色如水,叶欢看到了白知霜站在院子中。
两个人就这样相对而坐,直到天亮。
有些话,无法说出。
十天后玉泉山庄,洛阳城东三十里。
这是洛阳王的一处私宅,每年春季他都会前往这里游玩。
这一次,洛阳王轻车简从的来到了这里。
“明天这个时候,这座山庄将不复存在。”洛阳王长叹:“在洛阳府中,没有人能够要我的命,那些钻在洞里面的老鼠是不会冒头。但是在玉泉山庄,我给了他们如此好的机会,他们会行搏浪一击。”
至于他如何应对,洛阳王并没有透露。
三人现在玉泉山庄的最高处,一座小山上的观玉楼上。
风呼呼的刮过,天边有些阴沉。
“听说你的两个侍妾不太听话,是不是真的?”
“五公子身体欠佳,所以戒色了。”
蓝采妮笑盈盈的说道,一行人在这里已经待了两天。
苦笑着摇了摇头,叶欢什么话都没有说。
当白知霜和薛清影再次出现的时候,他根本无法面对她们。
白知霜一反往日的冰冷,热情如火,纠缠着他,而薛清影却双手抱胸,不像以往木头人一样的动也不动,叶欢甚至怀疑,如果他碰她,那么她会不会当场咬舌自尽。
白知霜想要保护薛清影,想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
那个晚上,他推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谁也没有碰。
有一种东西在他的心中破裂,所有支持他的信念那一刻都化为泡影。
当他从十八层地狱爬回了人间以后,却发现自己已是鬼。
闭上了研究,睁开了眼睛。
短短的两个月,却彷佛度过了一生。
这是他生命中最难忘的日子,这是他所经历过最奇诡的事件。
慢慢的,他的挺起了胸,缓缓的说道:“请!”
三年前,他初入洛阳。
春水如蓝,高大雄壮的洛阳城有着一种傲视天下的气势。
青石街道上承载了他的梦想,白知霜家门前他犹豫了很久。
他敲开了那扇门,里面桃花开的正好。
白氏姐妹热情的接待了他,那一刻他以为幸福已然来临。
“我会永远的保护你。”
他那样的说过。
“你终于决定了吗?”
周天宗淡淡的问道,言语中却没有失望
他长得很有味道,清瘦文气的脸庞能看出年轻时分是多么的英俊。
每一次见到了他的时候,叶欢总感觉到自己面前是一座山。
一座无边无际,傲视天下的山。
就像是那方圆数百里,固若金汤的洛阳城一样。
他总是俯视着他,就像是威严的父亲看着不成器的儿子一样。
可是,今天,叶欢的腰挺的笔直。
“一怒拔剑,还是不忘生死?”
“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发现,死亡,并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匹夫一怒,快意恩仇。
“我现在,什么也不在乎了。”
他笑着,挥剑。
这一刻,他忘记了所有的东西,白知霜、薛清影,身分的暴露……所有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他的心头。
那是一种明悟,他终于放下了一切。
长剑画出一道圆弧,然后猛的突刺而出。
长河落日,一剑破心
“笨蛋。”
他听到了洛阳王的笑声,然后。
洛阳王一指点出,天地间彷佛突然静寂下来。
灭六识,断七觉,无声无色无味无形……大势至无上寂灭指的最高境界,大涅盘。
叶欢手中的剑变成了粉末,身体根本无法抵挡这种力量,整个人如同皮球般弹起,然后重重的落下。
“其实,我一直在逗你玩。”他拍了拍手,笑容在叶欢的眼中是那样的可恶:“你想赢我?我从出生起就用名贵的药物浸泡身体,三岁筑基,五岁内功已经登堂入室,六岁杀人。天下间最高明的武功由我挑选,指导我的是最强的人。我没有走任何的弯路,而且在生死边缘,战胜了一个个强于我的对手。你认为,你凭什么和我斗?”
他笑着,望着叶欢:“十年,十年的时光,你不停的苦练,不停的突破,还要加上运气和别的因素,那时候,你才有和我一战的可能。”
“不需要十年,我现在就可以和你一战,我需要的是勇气,而不是等待。”
“再给你一次机会,还陪我玩不玩?”
“不!”
叶欢站起了身子,破玉拳再次击向了洛阳王。
手一挥,那是武当派的流云飞袖,叶欢方法陷入了黏稠的漩涡,身体再次被高高的抛起。
半个时辰后。
地上只剩下一团烂肉,叶欢再也无法起身。
洛阳王每一击都将一股诡异的真气送入了他的身体,那种远远超过了九幽断魂搜脉术的痛苦让叶欢咬碎了牙齿。
但是,就算是在最后面对洛阳王的询问,他只是努力的爬起了身子,举起了一根中指,正对着洛阳王。
“何苦呢?”
洛阳王召唤了蓝采妮上来,将叶欢拖出去,然后手在墙壁上一按。
一间密室显露出来,白知霜亦然坐在了其中。
“白姑娘,我没有骗你吧?”洛阳王笑着解开了她的穴道,说道:“我将详情都告诉了妳,下面由你决定。”
当叶欢下定了决心的时候,洛阳王也告诉了白知霜所有的一切。
关于叶欢的易容,关于他的挣扎,关于自己的安排。
“他杀了郭天宝,他辱了你和薛姑娘。”洛阳王的一字一句都印在了白知霜的心中,而刚才看到的一切还在眼前:“如果白姑娘不相信,那么可以去问叶欢,或者,凭着自己的心,想一下,那两个人是否是同一人。”
低下了头,回想着那所有的一切,回想着两个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洛阳王也变换了脸形,让她看看这张奇异的易容术。
“为什么要这样的对我?”
抬起了头,她已是泪流满面。
“错了,我没有折磨你,我只是在利用你来磨砺他,这些日子,你是否感觉到了他的变化?”他抬手制住了白知霜的穴道,缓缓的说道:“我将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了你,如果你还有疑惑,那么去问叶欢,或者杀了他。不过……”
他整理了一下衣物,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白女侠。”
这是洛阳王第一次如此的称呼白知霜,里面充满了敬意:“礼仪传家,侠义为先,白家数代活人无数,你应受我一拜。”
四十年前,正值天下混战,民不聊生。此时河南数省大疫,尸横遍野。
白知霜之祖父白满堂是有名的神医,一生中活人无数。他亲临疫区,散尽家财购买药物,并以身试药,当疫病散去时,白满堂也油尽灯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