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的三月中。
地方上面又有受灾的消息传过来,朱见济照例安排人手和物资前去救灾。
才刚刚忙完这件事,他又听到了一个不是很好的消息——
安远侯柳溥病重。
作为他伴读小伙伴柳承庆的爸爸,柳溥的存在感还没他儿子强大。
但柳溥长年执掌神机营,一直兢兢业业,少有出错,也算是一个好用的手下了。
可惜,柳溥从去年开始就得病不起,在各种药物治疗下拖到了今年,最后倒春寒一吹,直接让他病上加病,一只脚踏进了阎王殿。
柳承庆早就从甘肃那边打马回来,陪着父亲养病。
奈何天意如此,终究是没能阻止柳溥的壮年而逝。
“陛下……”
当朱见济前来看望的时候,柳溥的精神还算振作,正拉着一大家子说遗嘱。
柳承庆眼睛通红的站在一边,鼻子被搓破了皮。
见到皇帝亲临,柳家人就要跪下行礼。
“不必了!”
朱见济给了柳承庆一个眼神,想问他柳溥眼下还能撑多久,结果让那小子又是一顿大哭。
二十出头的年纪,经历的事情多,塞北江南都曾去过,柳承庆本来都快混成老狗比了,在亲人离世这件事上,却还是没能忍住。
“我要跟陛下说说话!”
柳溥让拦在床前的儿子走开,请朱见济过来。
“臣这些年……多谢陛下扶持柳家!”
朱见济一过去,就听到柳溥如此说道。
柳溥自己心思清楚,作为勋二代,他的才能远远不及祖先,长的也毫无将门子弟的英武之气,反而像个书生。
也先兵临城下时,作为定远侯的自己也只敢缩在城里做些防护的工作。
当初先帝还有意调动他去广西平叛暴动的土司,柳溥自觉得受苦受累,给祖宗摸黑了,却是被朱见济给打断了施法,留在了京城继续执掌神机营。
当时的北京防卫已经成了以团营为主,原来的三大营在精锐被抽调离去之后,便大为衰败,很多的将官都变成混日子的了。
柳溥管理神机营,除了努力的维持原来的体面,帮皇家剔除一些实在过分的人物,别的也没能耐做了。
可后面他儿子柳承庆被选为太子伴读,又有燧发枪等等新装备配给,让柳溥不由得多了几分威风。
其他跟他情况类似的勋贵也是一样的待遇。
柳溥清楚,这是朱见济有意扶持他们。
“诸位的先祖为大明立下过汗马功劳,朕不过是做了些应该做的事罢了。”
朱见济轻声说道,让柳溥不必挂怀。
“臣子年少,又跟随陛下多年,难免跳脱骄横……还望陛下日后能严加看管,莫让其走上歪路。”
“爹!”柳承庆忍不住喊了一句。
“安远侯说得对,听说你在南京的时候,还跟着别人天天跑青楼楚馆去?”朱见济反过去对着人哼了一声,“亏你在京城的时候,朕让你带着人去扫黄过几次,还多次强调朝廷官员勋贵,不可以混迹花柳之地,怎么着?”
“你去照顾别人生意,得把自己扫进去了?”
柳承庆嘴巴动动,不敢吭声了。
“现在好好听你爹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朱见济也是心疼小伙伴,转而又叹息一声。
柳溥继续说道,“我儿曾带回家一副地图,上面载有寰宇列国,也曾说过陛下宏志……臣没有随陛下开创盛世的命,但求到了下面,能随大明的诸位先帝继续驰骋……”
“承庆,你要好好辅佐陛下,知道吗!”
柳承庆跪地发誓,“柳家必然为皇帝马首是瞻!”
朱见济见状,只能继续叹气。
……
“处理完了这些事,还回甘肃吗?”
等柳溥的精神头淡下去后,朱见济出去跟柳承庆对坐,问他道。
柳承庆点头,“去!”
“我爹以前就不停让我跟着西宁侯学,也不让我……为他多服丧……”
说到后面,柳承庆声音低了下去。
“而且陛下之后不是要对西域下手吗?我早点过去,也能早作准备。”
“今年倒也不着急,关西七卫从来不是问题。”
朱见济打算再让北边那些用新的操练方法训练出的军队打打草原部落的草谷,练兵磨刀,最后结合梁白开收集的情报,一口气打服他们。
跨过关西七卫,就要跟东察合台这个老派的蒙古汗国正式碰面了。
那些才是大明真正的对手。
而且在经济方面,海关初开,是需要呵护和完善管理的,不能等几年过去才想起亡羊补牢,却发现东南已经出现了难以控制的庞大财团。
本来东南的士绅就是条大肥虫,让他们钻朝廷管理的漏洞吃着海贸利润,指不定就提前破茧成大扑棱蛾子来恶心人了。
朱见济需要在那边加强些管理,扩张南京都察院的权力,顺便在那边也设立太府寺,各州府则是建起来工商所。
还要培训原来的收税机构“税课司”的职工,升级他们的收钱能力,以防某些人偷税漏税。
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除此之外,朱见济还要给新建立的太学和工科院编修教材,小小年纪,已经活成了大人忙碌的模样。
“应该要等到明年才会有新的大仗。”
“那就等明年!”
柳承庆看着某个角落里隐隐约约的白布,情绪又低落下去。
在他爹宣布病重后,其实已经在为之准备后事了,也许再过两三天,整个安远侯府都会挂上白布。
“如果我以后立下功劳,能让我爹进英烈祠吗?”柳承庆忽然问道。
朱见济摇头,“不行,英烈祠是给为国捐躯的战士建的,你父亲……不一样。”
“那还是等以后我进去吧,能进英烈祠也算给柳家争光了。”柳承庆失望的低下脑袋。
朱见济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跟着一块沉默对视,随后返回宫廷。
过了两天,柳家公布了柳溥病逝的消息,朱见济让礼部为其选了个中上的谥号,谥为“武肃”,命马冲以天子名义前去吊唁,以示哀荣。
等到五月份,柳承庆结束了他短暂的孝期,就打马往甘肃而去,继续暗中帮助还挣扎在混乱局势之中的梁白开。
京城里面,则是迎来了一件新的大事——
教育改革后的新太学终于重新营业,宣布开学了。
作为大明朝的最高学府,太学的校区规模其实一直很大。
毕竟它每年都要从地方上面招来很多学子,平时还有不少各种捐款入学的捐生和凭借祖先恩荫入学的荫生,以及仰慕天朝上国风范的留学生在校读书。
永乐时期的太学规模到达了巅峰,根据记载,曾有九千多名太学生在南京国子监,也就是太学中读书,之后的几朝虽然因为大明国情从昂扬开放走向内敛,但太学生的规模还是稳定在了六七千人左右。
北京这边的太学略少一些人物,可也有四五千学子之多。
这么多人,意味着他们会占据很大一块地方,也难免出现管理混乱。
谁让学生的成分太复杂呢!
像一些出生于富贵家庭的学生,要么直接回家去住,要么会在学校范围内为自己修一个小院子“占山为王”。
普通学生的校舍则是年久失修,即便在北方,木制房屋也难免阴暗潮湿,长出一些奇怪的小动物。
而且学习的地方也四处分散,逼的学生跑来跑去,浪费了不少学习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