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苾喘息半晌,才平复过来,小心翼翼的探了江成武一下,谁知江成武竟然醒了过来,岑苾吓了一跳,急忙双手撑地向后挪动几步。
江成武扭过头来,目光无神的打量着岑苾,声音微弱的说道:“答应我,帮我照顾昱祎,他是我江家最后一根苗了。答应我……”江成武说着将手向岑苾伸了过来,似乎想抓住岑苾,岑苾恐惧的又后挪了两步。江成武的手突然垂了下去,无神的眼睛合上了,再不动弹。
半晌,岑苾才回过神来,挪到江成武身旁,探一下他的鼻息,毫无热气,再抓了一下他的手,只觉得手已冰凉而且有些僵硬了。
岑苾这才确定他已经死了,这才安心坐在地上,一代大将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去了,临终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一个将领,也不是死在战场之上,更不明死因。他的死,从某种意义上与冯赫的**殉国更加不如。如果那些在江成武屠戮下惨遭杀害的人知道江成武是如此结局,只怕高兴的要笑起来。
一阵冷风吹来,岑苾的头脑冷静下来,回想到以往江成武的种种,从江宁城中刀林剑雨的军营中第一次见面,到秦州城楼上江成武杀逃立威,再到前几日被梁军所伏冲入帐中要杀自己,一幕幕往事浮现在面前,岑苾突然明白过来,江成武这样睿智之人,自己想报复太后的那点小心思他早已看透,如果不是江成武早已对自己存有好感,如果不是他对孟淑平伤心失望将自己当成他心目中那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年轻时候没有权力**的孟淑平。
原来,一直是他饶有兴趣的在审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自己还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很聪明。自己的那些行为,如果他早有意见,只怕自己也不能到今天还随心所欲。最终江成武死在自己手上,只怕是自己运气太好,或者是他太过自信了。
不知道坐了多久,一阵马蹄声遥遥传来,马上传来李铭毅的声音:“王爷,娘娘……”
岑苾这才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站起身来,大声喊道:“我在这里。”心中想着,到底他还挂念着自己的安危,最先找了过来。
马蹄声渐渐近了,李铭毅来到近前,飞身下马,看到岑苾一人站在那里,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惊讶,然后目光四下一扫,看到江成武躺在那里,立刻走上前去,蹲下身来,轻声呼唤:“王爷,王爷你怎么了?”
突然,李铭毅不叫了,因为他的手接触到江成武那冰凉僵硬的手,知道面前的不过是一具尸身。李铭毅突然动容起来,俯在江成武身上大叫道:“王爷,王爷……”
好半晌,李铭毅才停了下来,静静给江成武拭去嘴角的鲜血,帮他整理好衣衫,然后起身站立在江成武尸身旁兀立良久。
李铭毅突然头也不回的问道:“王爷为什么会死?”
江成武之前怀疑岑苾下毒,李铭毅也知晓一二,只是并不相信。可是江成武现在突然死去,死前还特意将岑苾一人给拉了出来,他不由心中不起了一丝疑惑,因此才有此一问。
岑苾知道李铭毅此人心地善良,江成武虽然嗜杀,但是到底对他有知遇之恩,因此并不想将真相告诉于他,免得旁生枝节,因此沉默半晌道:“我不知道。”
李铭毅转过头来,凝视着岑苾的眼睛,问道:“真的和你没有关系吗?”
曾经,岑苾在他心目中是那样的纯洁善良,只是,当在燕国再见之后,岑苾的种种举动和她表现出来深深的机心,也让李铭毅对这个自己深深爱着的女子产生了怀疑。他怀疑岑苾,但是也怕岑苾真的承认就是她谋害了江成武。
岑苾强打精神反问道:“为什么和我有关系?因为他最后拉我出来?他死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在场?还是因为我嗜血成性?”
李铭毅也不回答,却问道:“王爷临终和你说了些什么、”
岑苾沉默片刻,道:“他把我当成孟太后了,说的都是对孟太后的话。”这话倒也是实话,只是隐瞒了一半情节。这个解释也算合情合理,江成武和孟淑平的私事在燕国知晓的人颇为不少,因此就算李铭毅这样不爱探听**的人,也必定知晓一二。军中只有岑苾一个皇妃,而岑苾之前和江成武接触也颇多,江成武临终之前弄错了,也确实有可能。
李铭毅沉默良久,突然望向岑苾,道:“你有没有受伤?”
岑苾摇摇头,道:“不碍事。”
二人又沉默良久,突然,远处传来奔驰的马蹄声,岑苾道:“其他人来找我们了。”
李铭毅点点头。
岑苾突然想起什么,道:“王爷后事一了,你早些回邺都,接王爷的幼子江昱祎走,送他去吐蕃,隐姓埋名。”
“为什么?”李铭毅惊异问道。
“你不要问为什么,按我说的去做。而且,今后,你不要在别人面前表露出对王爷的哀思。”岑苾接着说道。
岑苾知道李铭毅虽然出身大理王族,只是性子单纯,并不明白这世间的种种阴谋内斗,因此也不想跟他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