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峰谷,五座耸立的山峰。
正中间的谷中是数座黑瓦平房,而掩隐在山峰或其他谷中的屋子却不知其数。
苍茫的天空,不见一丝阳光。
林子里,浓雾缭绕不散。
雾气打湿了楚弈的发,黑发纠结,微微贴上脸颊。
山口刮来刺骨的冷风,阴风飒飒,将他外面的黑衫吹得凌空飞扬。
柯少凌并步在他旁边,紧绷的面容严肃至极。
“楚兄准备去哪找人?”
楚弈脚步不见减慢,目光直视前方炯炯有力:“去找五峰谷主。”
“楚兄肯定是他?”
“难道柯兄不这样认为吗?五峰谷主若是想见我,尽可直接找我对话,竟然抓走泪西,可恶!”声音从牙间迸出。
柯少凌抓紧手中长剑,瞥过他:“我现在才知道楚兄是真的很关心泪西。”
脚步微微一顿,楚弈侧目看他:“我关心她不比柯兄关心她少!”
无需解释,柯少凌能看出来也好,虽然不便公布泪西就是自己的妻子,但至少可以让柯少凌知道,若想得到泪西,没那么容易。
柯少凌不紧不慢地说:“楚兄真是把泪西当亲妹妹啊!”
楚弈抿抿唇:“柯兄难道不是么?”
柯少凌没有回答,深深看了楚弈一眼,二人的身影便急速飞奔在林间。
五峰谷主的所住之处。
昨天晚上接见他们的地方,然而,屋外无一人守卫,推开木门,庭内一片空寂,不见半个人影。
楚弈沉眉:“五峰谷主难道要跟我们捉迷藏?既是绑人,又何不出现见人?”
恍然间,黑眸灼亮明白了什么,兀自道:“如此看来,他的目的不只是引我们前来这么简单,他想让他们在焦切中先自乱阵脚,或许背后有着更大的阴谋。”
柯少凌点头:“楚兄言之有理。若是想留我们,尽可派人直接阻止我们离去,又何必大费周章先抓走泪西?他们想以泪西牵制我们,并先用心理战术,在我们最脆弱的时候出现。”
“没错!正因为这样,我反倒没那么担心了,这说明泪西暂时都不会有危险。”
“但是……可能泪西也不好过。”柯少凌的话中多了份沉重,一想到谷主阴沉的眼神,他的心就忍不住为泪西紧紧揪起。
楚弈十指紧握,厉声道:“如果泪西有任何闪失,我绝不善罢甘休!”
俊磊的眉宇之间,陡升杀气。
黑眸里射出道道寒光,像冲破乌云的利剑,狠而有力。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担忧,仅仅因为自己轻视嘲笑了十几年的女子。
根本没有时间让他细细思量,泪西的危险处境牢牢抓住了他的全部思绪。
总之,只有一个目的——救她。
让她平安,然后送她回去王宫,住在自己可以照顾她,保护她的范围内。
他大步踏出门,面向外面一山的空旷,白雾包围着他的身躯。俊美无双的脸庞因为那个女人,不再潇洒自若。
楚弈深吸一口气,清冷的空气扑打在他的眉上,眼上,心上。
蓦然间,他明白了一个事实——
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实。
也非常非常意外……
原来,自己一直在乎着泪西,超乎自己想象的在乎,在乎到让旁人都能看出来了……
林间的小路,一个红影飞奔。
莫静然微微喘息,远远看到站立在屋前的身影。
“楚大哥,泪西姑娘的确被谷主派人带走了。”
楚弈暗眸波澜狂掀,风起云涌。
柯少凌也走出屋门,以一双关切的眼眸等待着莫静然的下文。
微微仰头,莫静然皱起秀眉:“刚刚我师傅亲口证实的,原因也正如你们所想的那样,谷主想留住你们,所以……”
楚弈与柯少凌对视一眼,表情更加凝重。
“你可探到泪西被关在哪里?”楚弈问。
莫静然的小脸蒙上暗色:“若是谷主抓的人,一般会送上五峰之首的山平峰。”
柯少凌抬眼望去,对面的一座山峰高耸入云,自山腰就被云雾截断,山顶被白色缭绕,让人看不清真面目。
山平峰顶他曾去过一次,那里是大唐密探的总坛所在之地。
刚刚入谷时,随叔父一同去查看总坛的情况。
峰顶的空气比谷底要寒冷许多,上面也有不少屋子,大多数从谷外抓来的百姓,就住在里面,只是日夜被人看守,上下山的路都被严密封住,常人根本难以进出。
他们被困山顶,白日关入囚牢,夜晚押入山洞干活。
泪西真的已被送上那座最高的山峰了吗?
谷主将泪西关上山平峰,楚弈若是上去,难道不怕被他发现那些山洞的秘密吗?还是谷主已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对付楚弈?
楚弈的声音响起:“山平峰在哪里?”
莫静然转过身,指指正对面的山峰,一片苍茫,不见峰顶。
楚弈敛起眉宇,朝柯少凌看去,只见后者正凝望着山平峰抿唇不语,似在思量着什么。
“五峰谷主也在上面吗?”楚弈问。
莫静然垂眼,让人看不清眸中神色:“不知道……对不起啊楚大哥,你们若不送我回谷,就不会发生这么多危险了,现在还害了泪西姑娘……”
楚弈见她难过,轻柔地拍拍她的肩头:“静然妹妹千万别自责,这些都不关你的事。”
柯少凌点头:“是啊,静然姑娘不必难过,泪西也不会有事的。我们这就上山平峰。”
……
石块地板,冰冷而僵硬。
密室如同一个冰窖,全身被冻得麻木,泪西从一片麻木中再次清醒过来。
除了冷,就是饿。
时间无声地从身边流逝,从希望开始期待,逐渐地,参杂着越来越多的失望。
少凌哥哥……楚弈……
楚弈……少凌哥哥……
哆嗦的嘴唇,青得发紫。
苍白的面容,不见一丝血色。
她蜷缩着身子,紧紧环抱着自己。四周昏暗的光线越来越暗,几乎就要看不清自己的手指。
天黑了吗?
自己被抓来困了一天了吗?
什么人?什么地方?什么目的?
无数的疑问盘旋在脑海,密密匝匝,像浓厚的乌云压顶,压得她胸口憋闷,就要透不过气来。
连最先出现的那个侍卫,再也没有出现过。
耳里没有风声,没有呼吸声,没有任何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