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说句实话,刚才府君批我等纲领之时,我心里是真的不服气,但看了府君的纲领,方知人外有人!”
“府君若是不为一方之长,坐镇学宫,久后亦当是荆楚学宫中人之首,日后可为天下名士。”
“真乃一州之才也。”
庞德公听了众人的话,也是乐呵呵的,表情显得非常高兴。
自家的徒儿得到了众人的认可,他这个当老师的面上自然也有面子。
庞德公当初因刘琦一语而被点醒,遂入了荆楚学宫,并收刘琦为徒……但对于刘琦的学业,庞德公其实并未抱太大的期望。
在他看来,刘琦在学术上的成就再高,也不可能高的过刘表。
可现在的情况看来,庞德公知道自己是看错了刘琦。
说不定,他今后在士林中的名望,或可超越自己。
司马徽在一旁道:“伯瑜所撰纲领,确有可取之处,然正如昭姬所言,当中还是有一些东西,似不合时宜,不知诸君以为如何?”
繁钦言道:“水镜先生之言是也,依在下观之,府君所列的纲领中,有一些并不适合单独列传。”
刘琦道:“愿闻其详。”
繁钦拱手道:“首先便是这《党锢传》和《宦者传》,以钦夺之,这两卷就不宜单列成传传于后世……毕竟党锢之祸曾令贤臣枉死,若将党锢者列传,恐有抨击先帝治政之嫌!至于为阉宦之人列传……恕我直言,他们不配!”
刘琦转头看了看庞德公,问道:“老师也是此意吗?”
庞德公淡淡道:“我倒是想听听你的见解。”
刘琦站起身,向着在场诸人做了一礼后,随即义正言辞地道:“适才繁君所言,确实有道理,党锢之时,多有贤臣被害,或死或逃,有的终身不能为官,严君亦是当中一人,但也正是因当年党锢,使多少名臣同僚含冤而亡,阴恨而终,如今党锢虽解,但死去的人确确实实的是死去了,而我们士人立书,讲的是实事求是,遵守史实,在座的诸位皆是学宫中的学士,却并非朝臣官僚,又何须多有顾忌?”
说罢,却见刘琦的声调突然提高,道:“若是不为党锢中的义士单独列传,我等这些学经之人,死后下了九泉,又有何脸面去见那些在冤屈而亡的先贤?”
在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一同看看刘琦,心中陡然之间竟然是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们此刻,竟然隐隐有一种感觉……身为经学士族出身的刘琦,此刻并没有站位到刘氏宗亲的一边,反倒是真心实意的为他们这些经学士人考虑。
而对于刘琦而言,《后汉书》中的任何一卷列传删去,都不可以删掉《党锢传》。
党锢之事,并不能说是宦官与士人的较量,在一定程度上而言,也是桓灵二帝利用宦官与士人较量的延伸结果。
刘琦现在的举动,是有些拆先帝台的意外……而且他还是宗亲
但即使这样做会有抨击皇室的嫌疑……自己扇自己耳刮子,但这对刘琦来说并不重要。
桓、灵已经死了,但士人们还活着,刘琦不怕死人,但他要提防活人。
长安的小天子刘协,还是他那些已经死去的父辈,虽然跟刘琦是同宗,但眼下这皇室一脉已经毫无威信可言……自己著书,就算是抨击了桓灵,又能怎么样?
损贬了他们,但换来的,却是天下士子对山阳刘氏的一致认可,这个耳刮子,在刘琦看来是抽的值得的!
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司马徽问道:“那《宦者传》呢?伯瑜亦是士林中人,应知阉宦昔年乃是士林中人最大之敌,为这些人单独列传,真的可取?”
刘琦正色道:“正是因为这些宦者是党锢中事的行刑者,他们妄自参与朝政,屠戮士人,为祸甚深,所以当更应该给这些宦者列传,传于后世,以为警醒。”
司马徽恍然的点了点头,又问道:“然纵观古今,为女子单独列传的,似是没有。”
刘琦拱手道:“原先没有,那不代表我们不可以为之,天下女子亦多英雄者,班昭博学,乐羊子妻断机劝夫求学,桓少君择夫轻富贵重品行,哪一位不足矣流名于后世?为什么不能为女子们列传”
说到这,刘琦又转头看向了蔡琰,道:“便是携父两万余卷简牍孤身入荆州,以振天下学风的蔡昭姬,亦是士人中的豪杰,也当攥录于此传记中!”
蔡琰没有想到刘琦居然会提议将她也写入列女传中,愣在了当场。
她的心不知为何,竟开始砰砰的跳了起来。
适才刘琦那不拘于常理,力数历代知名的贤德女子要为她们列传的话,此刻在蔡琰的脑海中不断的盘旋着,给了她极大的触动。
不知为何,此刻的蔡琰竟然有些不敢直视刘琦,这种感觉可是她原先从未有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