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季沉觉得自己大概是做了一个极长的梦。</p>
在梦里，他坠入万丈深渊，所处之地冰冷刺骨，那股寒意能一直浸透到心底，将他整个人都狠狠淹没，不得挣脱。</p>
就在他逐渐走到绝路，前途不见光明时，他的耳边却突然响起一道又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p>
有人在唤他。</p>
顾季沉听着那声音，站在一片黑茫茫中，人也是疑惑的，打量四周，不知道该怎么办。</p>
对于那声音，顾季沉觉得自己应该是熟悉的，偏又想不起来是谁。</p>
想着想着，顾季沉非但没有想起来那声音的主人，脑海里反而有许多场景画面纷至沓来，如潮水般齐齐涌上来，在他眼前一一闪过，叫他避无可避。</p>
但那些画面里闪得快，顾季沉被迫看着，只能堪堪瞧出，画面里的主人公是一男一女。</p>
有小时候他们的倾心初见，看到那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那天，画面里的小姑娘站在满是灰尘的角落，一抬头，就能看见一个身姿硕长的少年站在她面前。</p>
少年挺拔身影几乎占满小姑娘的视线，低头望着她时，深邃黑眸里仿佛逆了一个世界的光。</p>
还有后来的日久相处，看到他们一起相处的日夜，他们待的是一个偏僻山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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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泥土砌成的房子里，蜡烛的烛光是昏暗的，旁边碳火带着燃烧时轻微的动静，静谧空间下，少年坐在桌子边，用手支着脑袋，懒懒抬眸瞥着小姑娘，指间不自觉敲点桌面。</p>
看着小姑娘的那双眼睛又黑又沉，从最开始对小姑娘的暴躁，冷淡，不耐烦，到后来的无奈，纵容，偶尔错觉般浅淡的温和。</p>
每一次的变化，都令顾季沉错愕不已。</p>
画面一转，场景突然变得陌生。</p>
在一个偌大空旷的房间内，高大男人踉跄着跌在地上，眼睛慢慢空洞起来，胸前渗出大片血迹。</p>
而在这男人的身后，站着一个脸色惨白，神情惊慌的年轻女人。</p>
顾季沉看到这一幕时，怔了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年轻女人眉眼间酷似宁然。</p>
至于那个男人……顾季沉这才注意到，男人形容狼狈又落魄，活脱脱乞丐模样。</p>
顾季沉眸光凝住，拧眉看过去，站在一旁，充当着旁观者的角色。</p>
他看到那年轻女人顿时就慌了，焦急冲过去抱住男人，俯下身去，颤抖着手试图救他。</p>
但男人却拒绝了她的举动，骨节分明的手抓住她的。</p>
年轻女人看向男人时，男人一贯讥诮的寡淡面容上带着沉重的愧疚与悔意，嘴唇微微翕动，无声的一遍遍念着什么。</p>
——从唇语看，那是对不起三个字。</p>
不过片刻，男人的手无力垂下。</p>
年轻女人再也忍不住，抱着他失声痛哭。</p>
看到她难过，顾季沉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掐住，疼的他呼吸不过来。</p>
这陌生又似乎格外熟悉的刺痛令顾季沉怔怔立在原地。</p>
就在他看着那个酷似宁然的女人发呆时，顾季沉没发现，他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人。</p>
那人倏地开口，声音低沉幽冷：“你后悔过当初没认出她吗？”</p>
顾季沉一惊，猛的转身看过去。</p>
但这一看，顾季沉眼前突然又闪过他看的那些画面，在他眼前一次次掠过。</p>
这次，顾季沉却难以置信的发现，他能看清楚那些画面里主人公的脸了。</p>
定睛一看，那两人中，少年赫然是十岁出头，尚且年幼的他自己。</p>
而那小姑娘，眉眼间像极了宁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