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法尼看荷明斯一眼,说小镇镇民的异状已经清除,他要回波顿主城汇报此地情况,问梅洛朗是否与他同行,波顿城主夫妇非常担忧儿子的安危。
梅洛朗立即虚弱地倒在喝酒喝得正欢的荷明斯身上,小镇祭司忙不迭地收好酒,似模似样地东摸西摸诊断,骑士咝咝抽气,怒叫轻点。荷明斯咂咂嘴,说右肩碎裂,肋骨断三根,休养两个月;不易搬动,就在此地养伤吧。
梅洛朗脸上露出点笑意,很满意这个诊断结果。
“那么你们呢?”欧法尼转向另外两个学生法师,菲布沏诺很大方地掀开破破烂烂的法袍,让欧法尼看他“血流如注”的伤腿,腿脚骨折,暂时不能移动。
伽里芬多倚在木墙边,仔细地端详他手里的黑骨法杖,完全地视神殿祭司为无物。
“走了,走了。”荷明斯拖走有话说的欧法尼,说他陪老朋友去主城复述小镇这夜异变始末。“小可爱,你顾着点。”荷明斯吆喝一声,人影已远远地消失在小镇街头。
屋子里仨个少年一人占据一角,没有人打破沉寂。安波卡蹲坐在中心,轻抚小猫,她是没注意到身边诡异的气氛。梅洛朗哼声,叫道:“过来。”
安波卡抬头,用眼角瞄瞄他,心思复杂,一动也不动。梅洛朗眼睛瞪得像斗鸡,气冲冲地叫道:“女人,搞清楚,本少爷是为你受的伤,难道你不应该克尽照顾之责吗?!”
菲布沏诺哎哟哎哟地叫起来:“我的心肝儿,我的美人儿,为你我流尽血流干眼泪……”
安波卡忍不住咯咯笑起来,站起来说道:“菲尼,我扶你去休息。”菲布沏诺顿时笑成一朵花儿,冲另外两个扬扬眉头,搭在安波卡的肩上,一步一挪躺在治疗间的木板床上。安波卡打来水,帮菲布沏诺擦了脸,又问是否要帮他换药?
菲布沏诺笑眯眯地说好,安波卡边找药瓶符布带,边回答菲布沏诺的问话,她小时候常来祭司堂玩,对这里的药品放置很熟,荷明斯大人会给她讲故事,教她画画,拐她买酒,她哭的时候还会变魔法给她看,就是好捉弄人。
“你和梅洛朗骑士就是在这儿一起学习的?”
安波卡想了想,嗯一声,道:“差不多吧。荷明斯大人兼任传习所的老师,本来我们有很多人一起上课,后来那家伙一来,就把其他人都赶到别的老师那儿去了。”
梅洛朗在外面拼命捅墙,叫安波卡立即出去,他快痛死了。
就没见过这么精力充沛的伤员,安波卡哼瞅那墙面一眼,压低声音,对菲布沏诺吐露小秘密:“他小时候就很讨厌,走路昂着头,两眼朝天,一副拽了叭叽的样子,还以为多帅呢,我那时候常希望他扑通一声掉进河里去。”
菲布沏诺哼哼咯咯地笑起来,胸膛一上一下地不停起伏。
梅洛朗听到更生气,砸了一把椅子。安波卡给菲布沏诺裹好符布带,匆匆跑出去,到伽里芬多旁边,问他伤在哪边,小心地扶他到另一个房间,因为他宁可站着也不愿同菲布沏诺共处一室。
轮到梅洛朗,他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能看。安波卡暗暗吐舌头,走近时,梅洛朗抬起手臂,让她撑着他去休息室。
安波卡瞪大了眼睛,她看到骑士满脸都是擦伤,他的白衬衫还在往外渗血,她低下头,无声地弯腰托起他,她吃力地挪着步子,鼻息里是混和着泥土与汗渍的血味,额上点点细汗冒出。
梅洛朗低头,暖暖的呼吸喷在她的额上,安波卡难受又不自在,她咬紧唇,加快脚步,梅洛朗微冷的唇轻贴她的额头,安波卡吓了一跳,用手一推,骑士从她的肩上滑落,咚地一声撞在木墙上,梅洛朗发出惨痛的抽气声。
安波卡又羞又气,又急又担忧,她想伸出手又紧紧地缩着,她结结巴巴地命令道:“不、不许再亲、亲我。”
梅洛朗吃力地点头,他的面容因剧痛扭曲。安波卡扶起他,两人努力走进休息室,躺到木床上后,安波卡见骑士的面色依然惨青,心下恻然,她小心地问道:“你,你还好吧?要不要喝点水?”
“要,喂我。”
安波卡小步跑取来水壶和水杯,小心地托着梅洛朗的头喂他喝了小半杯水。菲布沏诺在隔壁房间叫口渴,安波卡赶紧跑过去倒水,梅洛朗隔着木板威胁,她要是敢喂菲布沏诺,他就把他的手打折。安波卡气得无声地挥拳头,又跑到伽里芬多那儿倒水。
梅洛朗没再让安波卡做什么,他双手枕后脑勺等着。法师的体力终究不及骑士,不多久,菲布沏诺和伽里芬多因极度疲惫睡着了,安波卡在壁炉里填了些木柴,回到骑士所在房间,坐到床边,歉然地捏着裙边,脸色通红的,道:“谢谢,还有对不起。”
“学校没教过你礼节么,”梅洛朗拉长声音,鸡蛋里挑骨头,“说话时要看着对方的眼睛。”
安波卡嘟嘴缩嘴,转过脸,看着梅洛朗,语气认真地重新道谢兼道歉。梅洛朗微笑,冲她勾手指头,让她靠近些,道:“让本少爷来教你,怎么样道谢才有诚意。”他的笑有点坏坏的坏蛋气,安波卡本能地觉得这笑有古怪,她拢拢裙边,坐得离伤员更远一点。
屋子再度静下来,安波卡垂着头,无聊地轻抚小猫的背,偶尔转脸看看伤员,发现梅洛朗脸上总是带着那种让人心慌意乱的笑容看着她,她觉得更不自在,身子不停地挪,一直挪到床尾,靠着边沿休息,这一天一夜可真够安波卡受的,不多久,她搂着小猫睡着了。
很快她就惊醒,梅洛朗边帮她擦汗,边喝斥道:“你可真行,为一个恶魔难过,全大陆都找不出第二个来。可别让人知道,要不你就是在找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