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实憨厚的齐益民老师只是在心中不断地叫苦：我一月有几个三百九十九？何况又有什么意义？他咕噜一声把一口浓痰唾飞，点燃烟一阵猛吸，用力搓着手：“你们把我当二百五，我可没那么傻，二一添作五，咱们谁也不占别人的便宜，谁也不吃亏，平分！这才公平合理！我出一百，吃两毛五的亏算了。”
“什么？”成兵老师不可理喻地瞪着齐益民老师，像盯着外星人。
“齐老师，可不能耍我们？”正武老师话顺酒醒，敏捷地跑过来。
“模哥，你是大款，不能跟我们比。况且你前途无量，我们把你当大哥。”绍光老师从清水中洗涮出来，箭步冲到柜台前扯住齐益民老师。
齐益民老师真的二百五不理这些，甩出一张百元的新钞票准备开溜。
服务员小姐睁着大大的眼睛哭笑不得愣在那里。
三人闪电般挡住齐益民老师去路，一起对他嬉笑着：“模哥，你是知道，我们都穷！”
“我跟你们一样是可怜的穷教师啊。”齐益民老师也对他们嬉笑着，心里却想：穷就不要穷吃穷喝，不要穷装富。又狠狠地诅咒自己：真是个脓包，穷鬼，小气鬼。想到这里，不觉脸一阵白一阵红。只能恨自己傻里傻气听他们几句轰说就糊涂虫一条跟着来了。
“嘻嘻，模哥……”正武老师迷笑着眼。
“模哥，嘻嘻……”成兵老师夸笑着嘴。
“都是哥们，无所谓……”绍光老师老谋深算地耸着鼻子，和事佬一样笑着，骨子里在盘算着。
“对，绍光，你出。”正武老师冲绍光老师笑。
“怎么搞的，想窝里头斗？”绍光老师有点生气，想不到这会引火烧身。
“我讨厌平均主义，但这不能不搞平均主义，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工资都有限，谁也经不起这样的折磨。”齐益民老师负隅顽抗，口气却很软弱。
“模哥，我们都靠你，吃了这顿酒，我们都是你的小弟弟，听你的差遣，有什么事，只管叫一声。”
“对，模哥，你前途无量，可篱笆三个桩，好汉三个帮。”
“我们不会白吃你的。今后你发达了，说不定总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
“你们这帮东西，我有什么，永远只是穷教书匠一个。”齐益民有力无气地说。把口袋里所有的钱掏出来也只有三百八十八元。
“差点，我服了你们，看着办吧。”齐益民老师把钱一古老儿丢到柜台上，一副无可奈何的苦相。
“给点面子。”正武老师朝服务员小姐嬉笑。
“这……我可做不了主。”服务员小姐左右为难。
“你可知道，我们模哥可是当今县委齐书记的亲弟。”绍光老师拉着齐益民老师的手，攀着他的肩，一付巴结亲热的样子。
“哦，真的？”服务员小姐笑迷迷的，现出两个美丽的酒窝。
“你不信？”
“我信。”小姐仍旧是笑迷迷的。
“你以为我们是骗吃骗喝的。不就是差十一块吗？”
“我信，我是有眼不识泰山。但请原谅，几位先生，我真的做不了主。”服务员小姐仍是不依不饶地笑着。她是店老板的亲侄女，用柔韧不可破的微笑守护着姑父老子的利益。
“你们走，区区几元算我的。”周小姐挂着迷人的微笑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