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千亦赴雷州,临行执手托苏岭
婉玉嫁昭德,气急沐容辱梓凤
莫忧道:“婆婆此言差矣,您与寇公之情,难道仅因当年青丝俊容?一世沧桑,如今又怎么会在乎年老容衰?寇公若见您,此生无憾,您竟忍心让他留有遗憾么?”
田婆婆搂了莫忧,连呼“小姐”,同意随周云岚前往,莫忧即去收拾行李,田婆婆阻道:“老身一人,无须行李,云岚,现在即动身。”
莫忧道:“好,匆匆行程,不过几日即到,我们走。”回首向苏岭、杜音音辞行,田婆婆忙道:“小姐,老奴一人去,小姐不能去。”
莫忧诧异的道:“婆婆,难道阿忧不能侍候婆婆身旁同行么?婆婆养育大恩,阿忧亦理应拜见寇公,行子嗣礼。”
田婆婆心喜,道:“小姐有这份心,老奴已心满意足,夫人因老奴而死,因寇公而死,老奴受夫人临终所托,养育小姐成人,何恩之有,焉敢视小姐为子嗣?”
莫忧道:“母亲之死,与婆婆无关,与寇公无关,母亲若是贪念丁府荣华与丁谓夫妻之情,当年完全不必携我同逃,母亲之死是她自己的选择,寇公是长辈,又是千古忠良,阿忧可以拜见尽孝。”
田婆婆心中欢喜不已,自忖十年养育不白费,喜极而泣,拉过苏岭的手,含泪劝道:“小姐,苏公子今日来,是商议与小姐大婚之事,小姐找到自己的归宿,大喜,想必夫人泉下有知,也感欣慰,老奴也算完成夫人所托,无所牵念,今日离去,惟愿小姐幸福如意。”
莫忧哭道:“我若大婚,岂有婆婆不在堂上?养育之恩尚未报,难道连大礼上的一拜,婆婆也不受么?阿忧愿与婆婆同去雷州,婚期再议。”
苏岭亦说:“理应婆婆坐高堂。”
田婆婆道:“小姐恁痴,老奴自以为不能接受小姐婚礼上叩拜,纵然不去雷州,也受不起,正好今日辞行,小姐珍重,凌府已卜算良辰,早结花烛。”言讫,泪水溶溶,又嘱咐苏岭,“苏公子,老身观你,双目痴情,不是薄幸之人,愿君善待小姐,老身替夫人谢过苏公子。”
苏岭肃颜凝容,沉声正音,朗朗答道:“婆婆放心,苏岭此生绝不负阿忧。”
田婆婆欣然颌首,又向杜音音致谢致辞,杜音音款款回礼,完毕,田婆婆不顾莫忧又哭又闹,将莫忧推在苏岭怀里,恋恋回望,与周云岚出门而去。
莫忧挣开苏岭,追去看时,两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莫忧软倒在地,悲哭不止,苏岭上前拥起,柔声宽慰。
十年养育、朝夕相处,敦敦教导、严教勤督,名为主仆,实为祖孙,情深意厚,骨肉连体,一旦分离,莫忧犹如离巢之乳燕、单飞之秋雁,顿觉苦伶无依,越想越伤心,越思越悲切,抱住苏岭大哭。
苏岭温言劝解,哄她回房,半晌,方喘过气来,缓缓止住泪声,苏岭这才说出,凌老夫人已算了日子,再过几日就是难得的黄道吉日,意欲为他二人重办一次婚事,让莫忧风风光光的过门入洞房,着苏岭过来问莫忧的意思。
莫忧岂有不同意的,心下很是为凌老夫人的体贴感动,难得婆母顾念自己的清白名誉,重行大礼,真真儿不委屈自己,又暗想,瞧婉玉哭得伤心焦急,莫非老夫人是想让两起婚事一起办了?
莫忧点点头,答复苏岭,全凭老夫人安排,惟有伤心田婆婆,匆匆远去。
苏岭见莫忧答应婚事,心喜如雀跃,益发的温言细语,将莫忧心中离情别意渐渐消褪,知她连日为了丁谓之案操劳,哄了她上床入睡,这才掩门离去。
凌府。
高堂之上。
凌老夫人位居正座,龙头拐杖敲得噔噔作响,面上亦悲亦怒,泪痕几道,长子凌昭德俯跪正前,五体投地,无言无语,次子凌梓凤与义子苏岭并肩垂手立于一侧,黯然注视着母亲,三女凌婉玉扭身半掩于画屏后,红袖遮面,金莲频跺、低低抽泣,幼子凌沐容扑在自己膝前,摇着自己的手足,又哭又闹。
凌老夫人悲叹道:“婉玉,为娘今日不再多劝你一句,你们几个都是为娘的亲骨肉,你自己决定吧。”
凌婉玉躲在屏后不答话。
凌老夫人叹道:“婉玉,为娘老了,没有别的心愿,惟有希望儿女守在膝下,成家立业,也算是对你们死后的爹爹有个交待了,岭儿大婚之日已定,为娘心里想着,要是你们兄妹几个的婚事能够一起操办,热热闹闹的,为娘也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话完,似有责意的瞟了眼次子凌梓凤。
凌梓凤俊面清峻沉肃,不发一言,凌老夫人又凝他一眼道,“梓凤逆子,行为不端,心性不定,为娘再好好教训,再为你聘一家姑娘。”
凌梓凤面皮微微一抽,仍是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