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门内便传来了一个老妇的声音:“谁啊,半夜三更的,若是来了歹人,你看我这家徒四壁,你想搬甚么便搬甚么吧。”</p>
赵青瑶带着哭腔道:“婆婆救命!婆婆救命!”</p>
那老妇从门缝里望了望楚楚可怜的赵青瑶,又看了看行迹落拓的孙传庭,见二人似乎不像歹人,心下稍宽,这才用略带嘶哑的嗓音问道:“姑娘可是遇到了甚么为难之事?”</p>
赵青瑶挥袖擦了擦眼角,啜泣道:“小女和哥哥本是京城人士,父亲在京中经商失败后,便举家搬到了衡水,谁知福王叛军破城后,一个叛军将领见我貌美,便欲强占于我,父亲不从,竟被那人……”说到这里,赵青瑶只是不住啜泣,却不再说下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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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伴随着吱呀声被轻轻打开,一灯如豆的房间内,一个面目慈祥的老婆婆叹道:“可怜的孩子,快进来吧。”</p>
此时即便不用趴在地上,马蹄声也已隐隐地传到几人耳中,赵青瑶和孙传庭赶忙闪身进了房中。</p>
赵青瑶回手将房门栓上,花容失色道:“糟糕,那叛军将领又带人前来捉拿我们了……”</p>
老婆婆道:“姑娘莫慌,恰巧我那儿子陪着媳妇回娘家去了,两位若不嫌弃,便赶紧换上他们的衣服,躲到床上去。”说着从柜子里取出了两套衣衫递给了二人。</p>
当次情形,两人又怎敢再嫌弃甚么?当下连忙换上了粗布衣衫,此时不远处已经传来了嘈杂的呼喝声。</p>
老婆婆赶忙挥手示意,令二人躲到儿子儿媳的房间去,又吹灭了桌上昏黄的油灯。亏得赵青瑶心思机巧,当此紧要关头,竟还不忘跑到厨房,从灶台上取了两把黑煤灰,快速地涂抹在了孙传庭的脸上。</p>
这时,门外的叛军已急急地打起门来:“开门开门!”</p>
赵青瑶和孙传庭赶忙抱着自己换下的衣衫钻进了老婆婆儿子儿媳的被中,躲在一床被里的两个人,尽管都穿着衣衫,又刻意保持着距离,却也都已是面红过耳。</p>
老婆婆嘶哑着声音问道:“谁啊?”</p>
门外一人喝道:“捉拿贼人,快点开门!”</p>
老婆婆又问道:“你们是官府的人么?莫不是强人扮的?”</p>
“砰”地一声,本就不算结实的破木门被人从外一脚踹开,几个叛军举着刀和火把鱼贯而入,老婆婆则“哎呦”一声,竟直接吓得坐倒在地。赵青瑶心中不禁怦怦直跳,生怕这婆婆畏惧之下,会将自己二人的行藏说了出来。</p>
为首的叛军朗声问道:“我等并非贼人,乃是福王的将士,正在奉命捉拿两个贼人,方才你可见到过两个青年男子?”</p>
老婆婆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老婆子方才一直在睡觉,着实没有见过甚么陌生人。”</p>
那首领扫视了一下房中各处,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赵青瑶和孙传庭的房中,老婆婆忙道:“军爷,那是老妇的儿子和媳妇。”</p>
可对方哪里肯理睬,当即便跨步走了进去,仔细打量起来,只见被中的人背对着门口,已吓得不住发抖,一缕青丝露在了被子外,柔顺纤细,显是女子发质。</p>
那首领不由微感失望,却还是冷冷道:“你两个,转过身来。”</p>
二人只得依言转过身来,那首领只匆匆扫了面目黝黑的孙传庭一眼,视线便被容貌清新脱俗的赵青瑶所吸引,忍不住对着孙传庭骂道:“他娘的,你这乡下小子竟有这等艳福,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接着又连说了两遍“可惜”,这才转身走了出去,又吩咐道:“细细搜查,看看周围是否还有藏身之处。”</p>
就在赵青瑶暗自松了口气时,一个熟悉而又可怕的声音却由远及近地传来,最终停在了屋内:“此去前方三十里,既无可藏身之处,也再无人家,那二人的坐骑离此不远,细细推算,他们应该还未走远才对。王将军,你速速带人向前追出十里,若是无人,便不用再追,立即回来禀报。”</p>
说话之人,正是阴险狡诈的福王三子朱由桦。</p>
那王将军得令,立即带人追了下去,朱由桦则东摸摸,西碰碰,开始在房中细细检视起来,赵青瑶和孙传庭的心跳,则随着他弄出的动静而不断加剧,一颗心直欲跃出喉咙。</p>
“老婆婆,方才你可是说,在我等来之前你一直都在睡觉?”朱由桦忽然笑着问道。</p>
老婆婆忙道:“是,老婆子睡得正香,便被军爷们给吵醒了。”</p>
朱由桦笑着摆了摆手,又从怀中摸出了一锭银子,轻轻放在了桌上,笑道:“那二人与婆婆无亲无故,婆婆只需将他们交出,我等绝不会刁难与你。”说着将用手指点了点银子,笑道:“而且这锭大银,也归你所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