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大铖不由大惊,慌忙问道:“这……这可怎生是好?陆天行如此作为,定是想要让内尔吉和纽望甘谷指认我等。”</p>
曹化淳笑道:“你慌个甚么?两个已经死了的人,难道还能跳出来指认咱们不成?”</p>
阮大铖略微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想起一事,连忙又问道:“可他们的家人曾与东厂的人打过照面,可不要……”</p>
不带阮大铖说完,曹化淳就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笑道:“前日里两个女真人刚一在堂上招认罪证,咱家为免夜长梦多,随后就命人结果了他们的家眷,陆天行的人赶到香河,除了能见到满地的死尸外,恐怕就只剩下无数的蛆虫了,哈哈,哈哈!”</p>
阮大铖这才总算是将悬着的一颗心放回了肚中,拱手道:“曹曹公筹划的如此周全,下官实是佩服之至。”</p>
曹化淳却摆手道:“那却不然,两个女真人的案子已结,几日后便会被拉去问斩,陆天行近日里又百事缠身,咱家也没想到他竟会在这当口寻到刑部大牢,若非那个看管大牢的刘姓小吏前来通风报信,此事还真是相当棘手。”</p>
原来,司狱官刘程,为人志大才疏,一心想要向上爬却苦无门路,今日见陆天行对上官卢象升青眼相看,对自己却是视若无睹,刘程眼见巴结不上思恩侯,于是便寻到了曹府,想要将牢中所发生的事禀报给曹化淳,为自己谋一个好前程。</p>
可曹化淳是何等身份,怎会轻易见这等芝麻绿豆般的小吏?刘程吃了闭门羹后,当然不肯死心,又写了张女真人翻供的字条,好说歹说地请管家送了进去。曹化淳见了字条,大惊之余,自然传见了刘程,听其述说过后,还赏了他三百两银子。</p>
阮大铖听后,拱手笑道:“如此说来,曹公可当真是福泽深厚,上天庇佑之人啊。”</p>
胡世安也拱手附和道:“这便是时也命也,曹公乃人心之所向,那陆天行又如何能不败?”</p>
听着两位朝中大员的吹捧,曹化淳不由感到有些志得意满,可就当他正要开口之时,管家却一边高喊着“曹公!大事不好了”,一边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到得门口时,竟还不慎被门槛绊了一跤。</p>
见其在下属面前给自己丢了颜面,曹化淳颇感不悦,端起茶盏教训道:“瞅你那样,跟丢了魂似的,甚么事竟至于如此慌张?”</p>
管家却并不告罪,而是带着哭腔道:“曹公,曹将军……曹将军被人害死了!”</p>
“咔嚓”一声,曹化淳手中的翠玉茶盏掉落在地,顿时摔了个粉碎,他也变得呆若木鸡,不知该说些甚么。</p>
阮大铖连忙问道:“怎会如此?究竟是何人所为?”</p>
管家苦着脸道:“小的也不大清楚,方才薛府的下人前来报信,说在茅厕里寻到了将军的尸身,可是……可是……”</p>
曹化淳急道:“可是甚么?快讲!”</p>
管家慌忙应道:“是!是!可是将军的头颅却不见了。”</p>
然而他的话音还未落,曹化淳就已仰天倒了下去……阮大铖大惊,连忙与胡世安上前将他扶住,为曹化淳揉捏人中,并吩咐管家快去请郎中。</p>
过了许久,曹化淳方才悠悠醒转,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众人,但始终都是不发一言。</p>
胡世安关切地问道:“曹公总算是醒了,您老人家可觉得好些了?”</p>
眼泪,从曹化淳有些污浊的眼中不住地涌出,可他却并不擦拭,只是痛苦地说道:“咱家早就是废人一个,如今又年事已高,好不好有甚么打紧?可贵仁那孩子还年轻啊,妹妹临去时,再三嘱托咱家要照看好他啊。”</p>
原来,曹化淳幼时家境寒微,上有一个哥哥,下有一个妹妹,好在双亲甚是恩爱,一家五口人的日子过得虽不算富足,倒也还算温馨幸福。</p>
谁知就在曹化淳十二岁那年,厄运突然降临在了这家人的头上:大哥突发重疾,家里东凑西借,好不容易请了个游方郎中前来诊病,但却终于无钱买药医治,无可奈何之下,父亲只好自己去山上采药,谁知雨后路滑,父亲不慎失足,摔死在了山涧之中;未能得到救治的大哥,不久后就病死了;母亲经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竟也一病不起。</p>
为了不让年幼自己两岁的妹妹饿死,走投无路的曹化淳,只得狠心净身入宫。好在曹化淳天资聪慧,勤奋好学,在宫中受到了良好的教育,诗文书画,样样精通,深受时任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的赏识,倚为亲信,被其安排在当时还是五皇孙的朱由检左右侍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