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二月十二日,宜嫁娶、纳采、订盟、问名、祭祀、冠笄、裁衣、会亲友、进人口、纳财、捕捉、作灶;忌开市、安床、安葬、修坟。这是一个大好的日子!
七点半,黄定友从南京东北的神策门附近的湖景花园家中赶去南京西北靠近定淮门的清江苑,九点钟准时赶到了沈源的新房。
沈家的老房子也在清江苑不远处的地方,之前同一条街上的邻居,现在距离已经很遥远了。
两边的直线距离就超过了十里地,湖景花园可算是南京的高档小区,是别墅行的,位于玄武湖的北部,档次超出清江苑很多很多。十里的距离,再加上道路管制,亏得黄定友是提早了一个半小时出发的,不然就真错过了沈源这个至交好友的迎亲了。
黄定友带来了一辆装饰很华丽的天马牌马车,不是他的。虽然他现在的收入完全可以负担得起这样一辆豪华马车,但黄定友觉得这种豪华装饰马车落到他手中完全就是明珠暗投。他在上海的马车还是很普通的东风。
不过天马牌豪华马车的好处真的不是只在外观上表露的,内中的装饰真真切切比东风要强出不少。那垫子坐着就是个舒服!配合着一样强出一筹的减震效果,一些小坑小哇的几乎都感觉不到颠簸。
以黄定友与沈源的交情,本来他应该作为新郎一方去迎亲的,但是他的身份让他做不出这么轻狂的事情,而新娘那边更是不需要他的出现,所以马车送到沈家后,他反而变成了闲人一个。
“黄哥,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去吧。”沈荃觉得就把黄定友一个人丢在这边不太合适,微微犹豫了一下道。
“行了,你们折腾就好,我这情况去干啥?”黄定友笑起来脸上的笑容让沈荃那点不好意思完全开解了。“我就在这边等着。车队要出发了,你赶快上去吧,别出事。”
沈荃也知道黄定友上去不太方便,黄定友现在的身份非同一般,《大公报》已经能算得上一流报社,副总编的份量不需要多言。天知道他在知道黄定友的身份后的震惊是多么强烈。这个当初被《金陵要闻》开除的黄定友,真的是摇身一变麻雀飞上了枝头变成凤凰了。不过对于身价来说,沈源和黄定友因为市场通信,而几年里纵然没有见面却依旧交情不错,这就是最大的幸运。
黄定友在沈家坐了一阵,跟沈父讨了一个‘工作’——点鞭炮。新娘子的车子抵到后,点鞭炮。
他就拎了条板凳坐在一边,大盘的鞭炮已经在路面上散开,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人总是会因为自己的成功而‘强大’自己的内心。黄定友很清楚沈家的交集层次,沈源一直在外地做官,官位也低,在南京地面上是没有影响力的,就算他进入了中央政治学院的学习班,会认识一两个南京地面或周边的官员,那也是小打小闹。后者就算今天来参加沈源的婚礼,也更多是出自私谊。
除了这一点,沈家在南京的人情网络,就是原先的亲戚好友和沈荃这两年认识的几个人。
黄定友在沈家坐那一会儿的时候就看到了几个打扮、气质不一样的人,从这些人身上黄定友闻到了一股官气。
这几个人表现的还都很矜持,他们这是上门当贵客来了。黄定友跟他们可不一样,而且以他现在的身份更不可能去主动的亲近那几个小杂皮。没有办法,谁让人家黄定友坐上了直升飞机,走上了青云路,年龄虽然不大,身份却有了质的提高。
就他《大公报》副总编的身份,走到地方上,碰到正五品的知县都能俯视,跟四品的知府也平起平坐。报纸言论引导社会舆论,他们就是这个时代的白衣卿相,就是比过去的士林大佬更具有广泛的社会影响力的清流。
黄定友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已经很有点‘清流’的模样了——不屑于凡属为伍。
但是事情就是这么的巧,一辆银白色贵爵马车突然从清江苑前的道路上跑了出来,那速度是相当快,然后不出意外的,这辆马车碾到了黄定友摆在地上的炮。
两条长长的鞭炮被压得惨不忍睹,黄定友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可那辆飞驰而过的马车在前头绕了一个圈后,也调转了个头来。那驾车的马夫一脸的气势汹汹。
贵爵马车亮丽的装束在冬日的阳光下闪亮发光,车夫很是张狂的用小眼睛看着黄定友,车窗里探出一个头来,斜睖了黄定友一眼,黄定友也冷冷哦回望了一眼对方,他不能挑事,不是怕了对方,而是因为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不能多事儿。
可惜他的这幅冷漠中带着蔑视的表情已经让马车里那个满脸躁动和骄横的男子火从心起了,后者凶狠的盯着黄定友,对刚才黄定友表情的‘不恭’很是不满。
黄定友是什么人?
那性格本来就有点跳脱。不跳脱他能去干战地记者吗?不跳脱他能被人忽悠着跑去南洋顶缸吗?不跳脱他能口出狂言的威胁自家任职的报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