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走完几条街之后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去处——拱桥。那里很少有人,顶多有背着背篓的农民匆匆走过。我想我应该赶快去占领桥上的那个制高点,这样其他游玩的人看见桥上有人就不会再上来了。我可以一个人在那里度过一个安静的下午。
可是我又失算了,我去的时候桥上已经有了两个人,两个正在谈恋爱的男女。那女的紧紧地依偎在男人的怀里,风轻轻地吹起她的头发,拂过男人脸上幸福的表情。灼烈的阳光在那一刻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咬着烟掉下泪来。
为什么,明明说好一起走的,最后总是剩下我一个人?
我在抽完身上的几根烟后黯然离开。这个地方,我想我不应该再来了。杨木的气息还残留在这儿的空气里,挥之不去。我再次走入人群,向家的方向走去。路上碰见高中的一个女同学,想躲已经来不及,她已经朝着我绽开了笑脸。她是我们班当年选择读高三考大学的其中一个,现在已经在当地的一所大学读大一了。她腾出一只抱着书的手亲热地拉着我问:“班长你现在在做什么呀?”我说什么也没有做。
我无故旷工4天,已经在两天前被“锦绣园”辞退。打电话去的时候杨经理很惋惜的说,本来还准备过一阵子提我当领班的。我说对不起杨经理,家里出了点急事,忘了请假。工资我就不来拿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我说我想我会在家呆很长的一段时间,然后重新找个工作。女同学很疑惑的样子,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我:“董娟呢?你们还经常一起玩吗?”我说是的是的,还经常一起玩。然后我看看表说哎呀我该走了,还有点事。
我笑容灿烂地和同学挥手告别,看见她背着书包抱着书步伐轻快地离开,忽然就觉得自己沧桑地不行。多好啊,她还有绚丽的梦想可以追寻,她还有美好的人生可以展望,而我的梦想又在哪里?我的人生又该朝着何处走下去?
想想高中的那些同学,如今有读大学的、有做生意的、有找了有钱男朋友不愁吃穿不缺钱花的,连和我一样当服务生的都在利用晚上的时间读夜大,想来想去,就我这个曾经最被看好的班长过的最不济了,友情失败爱情失意,如今还连工作都丢了。这真让人脸红。
我决定要从家里搬出去,我无法忍受自己凄凄怨怨丢了魂儿似的样子被父母看见。杨木走的时候给我留的2000元钱,我除了给杨木禀报之后买了一个传呼外一直都不敢怎么花,总怕他忽然又出个什么事儿需要用钱,到现在都还剩下将近1500。现在杨木当着堂堂的经理,呵呵,我酸酸地想,他也每个月有不少的固定收入了,我不用担心他需要这点钱了。
我用这些钱在高中学校后面租了一间很小的房子,每个月租金只要80元,而且可以月付,也不收什么押金。这个房间除了一张床和一个粗木柜子、一张小木桌之外什么也没有,没有窗没有厨房没有厕所。不过我的房子旁边不远处就是房东家搭在院子里的简易厨房,房东一家住在后面一点的小院子里,如果需要做饭或者洗澡我可以过去用他们的厨房。
我给家里谎称我换了个工作,可以包住的,为了上下班方便我就搬去公司宿舍了。走的时候我老汉儿巴巴地问我上班地方的电话,我说是个新开的茶坊,还没有安电话,心想到时看能不能把房东家的电话留个给他。这是我老汉儿的一贯作风,不管我去什么地方上班,他总要清清楚楚地知道我上班的具体地点和联系电话,怕万一我出了什么事儿他连找都不知道去哪里找我。那一刻我差点就当着我老汉儿的面哭出来。我想我真是不孝,为了一个男人居然不顾父母的担心执意要离开。以前和家里吵着闹着说着狠话,我老汉儿气急了的时候也不止一次地喊我滚,喊我再也不要回来让他看见,可每一次真的要搬走了,他都是那样的舍不得,生怕我走了就再也看不到了似的。
拎着行李离开的时候我老汉儿说,要是住不惯就回来住嘛,就在一个城市,再远能有多远嘛?外面始终没有家里舒服。我说好嘛,住不惯我就回来。然后匆匆地转身,说我走了走了,生怕迟一秒钟就会忍不住哭出来。我想起从前搬去“天之涯”的时候,搬去“金尊”练歌房的时候,我爸我妈也是这样,满眼的不舍满脸的担忧,只是那时候我有一堆一堆的朋友,有董娟有杨木,整个人意气风发的,完全没有心思去细细体会父母的心情,等到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只剩妈老汉儿了,才真正体会到这份爱的沉重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