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饱饱的鱼火锅让我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似的,辉辉和胖魁也依然是那样温暖贴心,我都是火锅吃了一半儿了,问起胖魁的女朋友的时候才知道,胖魁和他女朋友已经准备结婚了,两人现在去哪里都是出双入对的,但是今天,胖魁却不让他女朋友来。辉辉说,胖魁和他一起还在路上的时候,胖魁的女朋友就打来了无数个传呼。胖魁在电话里义正言辞地对他女朋友说,我幺妹今天心情不好,我们两个当哥子的肯定要陪她,平时没什么,今天你来了她肯定不自在……挂了电话之后怕她再打还干脆就把传呼关了。我当时听辉辉这样一说,眼泪马上就来了,疯疯癫癫地嚷着执意要打传呼叫胖魁的女朋友过来,要和她聊聊,要充分地给她表达一下胖魁是怎样的一个好同志,不过最终还是被辉辉和胖魁劝住了。
吃完鱼火锅我本来是想再像平常那样去河边坐坐的,辉辉却说去他家算了,他家有刚泡好的杨梅酒,我们三兄弟再喝点。我一听说有杨梅酒巴巴地就去了,差点没一路小跑。辉辉家的杨梅酒特别好喝,据说是他妈自己泡的,我逢喝必醉,那玩意儿喝着顺口,后劲儿太大了。
蹑手蹑脚地回了辉辉家,我和胖魁跐溜窜进辉辉屋里。虽然辉辉的妈妈很是和蔼可亲,但是我们毕竟是男男女女的混在一起喝酒,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我进去一屁股就把辉辉大床上最舒服的那个位子抢占了,晃着双腿眯着眼睛等待杨梅酒。辉辉的床是很古老的那种,又高又大,还雕着花,曾经有一次我们都喝多了,又玩的太晚,大家都决定就睡在辉辉家了,明天一早再回去。因为被子只有一床,辉辉、杆杆、胖魁都叫我和他们一起睡那个古老的大床,反正大冬天的,都穿着厚衣服睡。我死活不依,心想和男的同床共枕的,还一下就三个,这叫什么事儿啊。最后他们都不管我了,说等会儿你冷了自己爬上来啊,就齐声呼呼睡去。他们三个人就那样舒舒服服地排列在那张美丽的大床上,我一个人瑟瑟发抖地靠在旁边一个又硬又窄的木沙发上,盯着那大床上精美的雕花图案恨得牙痒。后来第二天他们起床了看见我黑着眼圈儿木着脸坐在木沙发上抽烟,都惊得不得了,说我们还以为你冷了自己会爬上来呢。后来回到家我就毫无悬念地发烧了,我妈说我发烧说胡话还在叨叨:***几爷子,***没得良心的……
现在想起以前当学生时多快乐啊,简简单单的,永远被几个比我大很多的男孩子宠着,天天一帮人混在一起笑着闹着,完全不知道忧伤为何物。可是才这么短短的几年,一切都变了,我们这伙人现在是很少能全部聚在一起了,我们都有了各自的忙碌,各自的喜怒哀乐,各自的困惑和惶恐,偶尔聚在一起的时候,竟然也多了些许的沉默,或者眼泪。
而在这个我出关第一天的大好日子,我全然没有预感到,我们之间,还会多出那些意想不到的尴尬。
我在那天喝醉之后自然而然地讲到了杨木,在他们追问我为什么闭关的时候。我说我和杨木分手了,我说我不能接受杨木现在正在做的事儿,然后我眼圈儿就红了起来,任凭他们怎么问我再不肯讲话,我知道我一讲话眼泪就得掉下来。辉辉是照例的生气,说我总是不听劝,说他早知道我和杨木会分的,说着说着忽然冒出来一句:“蒋芸你为什么就死盯着杨木?你身边就没有一个比他更好的男人吗?”我抬起头来看他,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拿起一根烟说好不要说杨木了,反正已经分了,胖魁你说说你的事儿吧,好久结婚呀……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辉辉忽然很用力地一挥手臂,气急败坏地嚷:“蒋芸你以为我天天守着你是在干什么呢?我又不是你爹!”我跳起来一下子把电视的声音开大了好几格,然后转回头木木地看着辉辉。胖魁在一边大张着嘴巴,拿着酒杯的手定定地悬在空中。
房间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只有电视里传来的咿咿呀呀的说唱声。此刻窗外是一轮明亮的圆月,窗台下的草丛里有小虫子此起彼伏吱吱的叫声。一个原本多么迷人宁静的夜晚。
我呆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发泄完的辉辉颓然地垂着头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抓起我的包说胖魁我要回去,送我出去。辉辉的家在河边一个很僻静的巷子子深处,首先要经过一大段山路十八弯的阴森森的林荫小道才能到巷子,巷子走完了才是马路,而且靠近河的地方总会有一些闹鬼之类的诡异故事流传,没人送我我还真不敢走。胖魁刚要起身,被辉辉一把按下,我恶狠狠地盯着辉辉,辉辉拿眼睛看着地面说,大晚上的出去干什么?好歹睡一会儿,明天早上我送你出去。我想了想,没敢再闹,我感觉今天晚上辉辉像忽然失控了一样,随时会发疯,他要发起疯来就麻烦了,非得把他们一家子都惊动了不可。算球,我还是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