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电话,我的手始终在微微地抖。我鼓起勇气平静却坚定地说,杨木,昨天我碰到你的同事了。我说要不你马上回来,要不你继续gan你现在的工作,我们分手。电话那头一片死寂。我知道杨木受不了了。在一起那么久,我们彼此还没有说过这么重的话。
我的心在突突地跳。我不知道杨木最终会选择什么,和他的尊严以及自由比起来,我想我并不是最重要的,甚至也许是最不重要的。果然,杨木在沉默很久之后喘着粗气问:“你想好了?”我再也无法故作冷静,我知道杨木的自尊和自卑又冒出来了,他绝对会认可我的任何决定,绝不会死缠烂打。我朝着话筒语无伦次地说,我说杨木你知道我不是个轻易说分手的人,但是你这次触到了我的底线。我说如果你愿意回来,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可以选择回来的,可以选择……
杨木阴恻恻地冷笑:“蒋芸你还是嫌我了。你觉得我很恶心是吗?可是你知不知道这对于我来说是唯一安全又能快速挣钱的方式?”我说我知道杨木,但原谅我不能接受。电话那头重新陷入死寂,我捂着胸口差点哭出声来。我已经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了。很久之后杨木轻轻地说:“那就分手吧。你再好好找一个能给你安定又不让你恶心的人。对不起。”杨木说完就挂了电话。我握着话筒呆在那里,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事听到的话都是真的。
一会儿之后我开始拼命地打杨木的传呼,心里反复对自己说:“蒋芸,你刚才的话太重了,否则杨木不会做这样的选择的,他不会的。”我疯了般一遍一遍的打,一直打到双眼模糊两腿发软,却再也没有一声回复。我跌坐在地毯上。我知道这次是完了,彻底完了。杨木能狠下心一个电话都不回,说明他真的是想清楚了。
李梦冉紧紧地抓着我的肩膀,哭着说:“算了吧班长,你和杨木本来就不是一路人,早晚是要分的。”我浑身无力,连哭都哭不出来,只觉得人生这样无趣。
我再次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闲逛,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到哪里去,街上人来人往,我的耳朵里充斥着各种声音:小贩的叫卖声、情侣的笑闹声、小孩的哭声……整个世界都在喧哗。我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讨厌人群。可是我无能为力,我必须从家里走出来。这个周末的下午,我无法在家里面对父母,我无法面对李梦冉和辉辉,我无法面对任何一个熟悉的面孔,我不敢想象她们看见我蒋芸如今居然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会是什么反应,他们一定会对我失望透顶,然后长时间地甩着脑壳感慨和怀念我当年的大大咧咧没心没肺。
我在走完几条街之后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去处——拱桥。那里很少有人,顶多有背着背篓的农民匆匆走过。我想我应该赶快去占领桥上的那个制高点,这样其他游玩的人看见桥上有人就不会再上来了。我可以一个人在那里度过一个安静的下午。
可是我又失算了,我去的时候桥上已经有了两个人,两个正在谈恋爱的男女。那女的紧紧地依偎在男人的怀里,风轻轻地吹起她的头发,拂过男人脸上幸福的表情。灼烈的阳光在那一刻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咬着烟掉下泪来。
为什么,明明说好一起走的,最后总是剩下我一个人?
我在抽完身上的几根烟后黯然离开。这个地方,我想我不应该再来了。杨木的气息还残留在这儿的空气里,挥之不去。我再次走入人群,向家的方向走去。路上碰见高中的一个女同学,想躲已经来不及,她已经朝着我绽开了笑脸。她是我们班当年选择读高三考大学的其中一个,现在已经在当地的一所大学读大一了。她腾出一只抱着书的手亲热地拉着我问:“班长你现在在做什么呀?”我说什么也没有做。
我无故旷工4天,已经在两天前被“锦绣园”辞退。打电话去的时候杨经理很惋惜的说,本来还准备过一阵子提我当领班的。我说对不起杨经理,家里出了点急事,忘了请假。工资我就不来拿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我说我想我会在家呆很长的一段时间,然后重新找个工作。女同学很疑惑的样子,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我:“董娟呢?你们还经常一起玩吗?”我说是的是的,还经常一起玩。然后我看看表说哎呀我该走了,还有点事。
我笑容灿烂地和同学挥手告别,看见她背着书包抱着书步伐轻快地离开,忽然就觉得自己沧桑地不行。多好啊,她还有绚丽的梦想可以追寻,她还有美好的人生可以展望,而我的梦想又在哪里?我的人生又该朝着何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