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城郡处在建康东南,离太一宫极近,她东邻江浙,西连九华,南倚黄山,北通长江,自商周始,即为皖南重镇.
宣城作为州郡,本是极为繁荣之地,然而数月前爆发的疫病,却让宣城陷入了一种恐慌之中,,虽然仅有数十人死亡,但却有上万人染疾。街道之上,行人渺渺,偶有行人也是神色匆匆,急急赶路,不愿多停一刻,多说一句。
来往巡查的兵士要多过于行人。
张醒言三人于隐蔽处停了下来,步行向宣城走去。
走在田间小路上,几人看着田间那有些杂乱的庄稼,心情颇为沉重,农乃国之根本,而此时田间杂草从生,显是少有打理。而且此时谷物略有些发黄发焉,几人微微奇怪,仅地离海不远,就算无人灌溉,仅凭天降雨水,此地谷物也不应如此长势才对。
三人见有一农人于地间打理,除草浇水,但那谷物却与其它并无不同,那农人站起擦汗,微微一叹后,继续忙碌。
“敢问丈人,天未大旱,庄稼何以出现干旱之像。”周明益走到那农人田边,双手交叠一礼,然后问道。
“天降横祸啊,自疫病出现后,庄稼也渐渐成了这个模样,无论怎样浇水,都是一幅缺水的样子。”那农人叹道,见有人问起,便回了一礼,脸上的忧虑却更深了。
“谢谢丈人。”周明益说完,便准备离开。
“我看你们都是年轻人,宣城疫病肆虐,你们还是回去吧。”那农人见几人向宣城方向行去,便出言劝道。
“不怕,我们都是大夫,正是因为听说城中有病,才特意赶来。”周明益说道,说完,便向后退了几步。
“请问丈人,此草是何物,怎么从未见过。”张醒言道,他见农人除掉的草中,有一种开有淡紫色小花的草与其他谷物或草不同,其它均是发黄发焉,而此草却是叶儿翠绿,花朵饱满,长势竟是极好。说完,又将它放到鼻前闻闻,一股淡淡的清香,似乎有些熟悉,只是他怎么也想不起何时闻过。
“别动。”那农者见张醒言将草放到嘴边,以为他要去尝,急急提醒到,“此草有巨毒,万不可轻尝。”
也不怪农人如此认为,周明益说几人是大夫,而此时大夫见到奇药异草,总会研究一番。
“敢问丈人,此是何物。”这次却是周明益出言相问,伴庄稼相生的毒草,却是极为少见的。
“小人虚活了这几十年,也没见过此草。只知大约起疫病之前,就发现此草,以前却是从未见过。”那农人拿起一株道,“前些日子就因此死了好几头牛啊。”
说到此处,那老者眼中含泪。牛对于农事来说,却是极为重要的,是以华夏遗民从不杀牛,以至于牛老死后,也是以土葬之,至于食用牛肉,那可是极大的罪过,要受到社稷之神的惩罚。其罪与生吃人肉,别无二致。
三人对望一眼,均感此物定有问题,遂收集了一些,准备再作细查。
“那此次疫病会不会与之有关。”周明益问道,他细看此草,除了从未见过外,却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不会,不会,那疫病仅在城中横行,但此草却是长在田间,此时庄稼未熟,怎么可能有关,再者宣城中大人们也曾带回去过,也没发现什么。”那农人摆手道。
“如此,便谢过丈人,我三人还需进城,就不打扰了。”周明益礼道,他见不能得到有用的消息,自不愿于此过多流连。
“几位走好。”那农人说完后,也不再理会几人,继续照看自家庄稼。
路上行人极少,三人越是靠近宣城,土地越是荒芜,庄稼几近枯死,而那开有紫色小花的毒草却更加茂盛,绿中带紫,却是极为好看的。
几人暗自皱眉,此间土地并不干涸,就算无人打理,谷物也不应枯死才对。几人感觉此次疫病极为蹊跷。便于田间细细查过谷物,但对农事,几人并不清楚,只能看出是缺水而死。
只是此事便如海中之鱼在海中缺水而死一样,荒诞不经。
“地气异变?!”董明夕言道,一路上她极少说话,总是低头凝思。
“可能是吧。”周明益道,“只是本门并不善于查探这些。”
说完,他将一些枯死的谷物和一些毒草收了起来,进城后,再作打算。
此时,出入宣城的人极少,而且查得也是极严,自是为了防止疫病扩散,不危害其它地方,官府如此处理也是迫不得已。只是令人不解的是,数月来疫病只是在宣城附近扩散,并未传向外界。
所幸几人早有准备,周明益拿出一份文书,那城门官看过后,并未细查几人,便放几人入城。
文书三份,三人各执一份,入城前周明益交给二人,张醒言看过,却是一份行医证明文书,怪不得方才周明益告诉那农人,自己三人是大夫。
街道之上,极少行人,三人先找了一家客栈作为临时住所,处理完琐事后,三人才向城中医馆行去。
仁和堂离几人落脚之处不远,三人一行便先到此处。
此时病人不多,大部分病人在诊治过后,都会回家修养,且此时疫病无论治与不治,其效果也是无甚差别。
医馆不大,仅有一名大夫,几名伙计,那大夫年约四十,此时却是一副愁眉紧锁之像,显然对此病人已是束手无策。
大夫看完之后,便提笔书写药方,只是任谁都可以看出,他心中全无把握。
周明益上前看了一下病人,那病人年纪不大,由其妻带来,那妇人见是几个陌生人,正想阻止,董明夕轻轻的拉住那妇人,道,“让他看看吧,他也是大夫。”
那妇人年纪颇小,见此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她看了看写完药方的大夫,只见那大夫点点头,然后一叹,不再多言,那妇人也就放下心来,不再说话,看着眼前的“大夫”,眼中有些期冀,但大部分却是淡漠,显然她也不再抱太大的希望。
几人如此行事本是极为无礼,但事急从权,城中疫病肆虐,大夫束手无策,是以那大夫虽对几位年轻人不满,但心中却也希望他们能有解决的办法,虽然心中的理智却告诉他,那只是一种奢望。
那人脸色发红,此时正是一种虚脱之状,处在半昏迷状态,张醒言用手试了试他的额头和手臂,都很烫,但那人口中却直说太冷,说话也是极为无力,显是病了许久,若不医治,应当活不过多久。
张醒言又看了看那妇人,只见她也是一脸病容,虽然不及丈夫严重,但其眼睛微红,虽隔得较远,却依然可以感受她身上的热度。
董明夕拉着她的手,为她切脉,只有张醒言不知这些,暂时帮不到忙,此时他心下有些奇怪,师兄师姐都会切脉,但自己却并未习过,为可此次要派自己下山调查此事,虽说以师兄师姐为主,但让自己陪同也是颇显怪异。
“其脉像虚急,毒素已攻入心肺,若不能及时找出病因并加以医治,估计活不过七天。”周明益摇摇头,轻声道,却是也未查出原因。
那妇人听到此言,脸色仅是微微一黯,再无太多反应,她心中已有准备。
张醒言见她至多大自己一到两岁,心中不忍,便取出两粒丹药,一粒给男子服下,另一粒交给其妻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