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尘音洗完澡回来,乖巧地将头趴在沈氏的大腿上,任由沈氏替她擦拭湿发。.偶尔低声说两句话,天真、娇俏并活泼;沈氏微微侧头仔细聆听,倘若是听到欢喜处还要停下来掩着嘴笑;满屋子的丫鬟媳妇子也不似平常一般不苟言笑,时不时也说几句逗趣的话。
马存善左右无事,就来寻母亲说话。刚到门口就看见这样一幅其乐融融的天伦图。眼神不由得柔了下来,脸上的笑也诚挚了几分。
悦尘音看见他来,忙起身上前行礼,道:“爹爹。”
马存善轻轻掐了掐义女的脸,笑道:“薇儿在祖母这里有没有淘气啊?”
“薇儿最乖了,才不会淘气呢。”悦尘音嘟着嘴,走回沈氏身边,拉着沈氏的手撒娇,道:“祖母,爹爹欺负薇儿。”
沈氏笑着啐了儿子一口,道:“你这都做爹了,也没个做爹的样子!”拿起帕子继续替悦尘音擦头,道:“薇儿最乖了,才不会淘气,是不是?”
悦尘音看沈氏眼里又流露出那种怜爱的神情,忙垂下眼帘,遮住眼里暗藏的情绪。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处形成一片阴影。老实说,她并不喜欢沈氏这样看她,她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眼神,不过她是看的是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沈氏见悦尘音的头发已是干的差不多,一时兴起,让人将梳妆盒摆在几上,她要亲自给悦尘音梳头。
悦尘音看见那玻璃的镜面,太阳**突突地跳了两下。指着镜子里的沈氏,道:“这是祖母。”回头又看看沈氏,指着镜子里的马存善,道:“这是爹爹。”
这面内造的琉璃镜是沈氏当年的陪嫁,是沈氏父亲用一颗龙眼大小的珍珠换来的。因此沈氏很是自得,叹息道:“还是这种琉璃镜照人清楚啊,可惜这手艺在五十年前就失传了。”
绿萝笑道:“可不是怎地?前段日子沈家送来的新货里就有两面铜镜,也说是内造的,照得也还行,就是不如这琉璃净,白是白,红是红的好看。”
悦尘音听见这做镜子的手艺已经消失了五十年了,也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失望。沈氏大概从没梳过头,将她的头发拽的太紧,头皮被揪得发疼。
末了,还是绿萝看不过眼,上前与悦尘音辫好发辫。
马存善就将义女抱在膝盖上逗耍子,沈氏在一旁含笑看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询问了些儿子去报恩寺的事情。
到了饭食,李氏亲自过来侍奉。丫鬟媳妇们安设桌椅,李氏执着盥洗的水,伺候着沈氏洗过手,又安排着布菜。
沈氏看了几眼菜色,笑道:“巧儿你也别光顾着我这老婆子。也让厨房做几样你们自家爱吃的菜罢。”
李氏神情一滞,陪笑道:“都是儿媳的不是,只想着孝敬母亲,就没想着其他。”转过眼看向悦尘音,道:“薇儿可有什么爱吃的?给娘说,娘给悦儿做。”
悦尘音正在洗手,听见这话也只能当没听见。
马存善心疼浑家舟车劳顿,何况这忙里忙外做的菜都是母亲爱吃的,一颗心就偏向了浑家。笑着打混道:“已经这么多菜了,足够吃的了。还是不用再麻烦了。”站起来就将浑家拉到席位上坐下。
李氏微笑的脸上满是无奈,只有上翘的眼角眉梢透露出几分得意。
儿子明着偏袒,沈氏心里酸楚,勉强笑道:“却是我老婆子不知道心疼儿媳了。忘了巧儿是今日才刚到家,一路上伺候爷辛苦了。”
气氛一下子就微妙起来。悦尘音接过帕子将手擦了,看着满桌子的菜,笑道:“祖母,这些菜薇儿以前都没吃过呢。”软糯的童音煞是好听。
沈氏压下心里的酸意,笑道:“一会儿喜欢吃什么给祖母说,祖母给你夹。”转过头对儿子道:“存善,你们一去就是大半个月,今日这饭就当时候与你们洗尘罢。”
马存善笑道:“我和巧儿洗尘不洗尘的没甚么关系,倒是薇儿乍来咱家,势必要好好与她庆贺一番的。”
沈氏等的就是这句话,笑道:“既是替薇儿庆贺,就咱们几个也未免太过冷清。不如让你的那些新娘们也来上席吧,也显得热闹些。再者,她们也久不见你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