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东,十王街,一座深宅静室内。
厚厚的帷帐遮蔽住了四面窗几,房内光线黯淡。
房内四角处,各自摆放着两座青铜冰鉴,冰鉴上的兽口中,不断的散发着薄薄的寒气,使得整个房间内一片清寒。
这种清寒,在炎炎夏日,就显得格外舒爽,也格外的奢靡珍贵。
然而堂上摆设却极简,只一张檀木小几,并一把黄花梨木纹龙椅。
几上有一壶清茗,冉冉茗香从壶嘴中飘出。
壶边是一盏茶杯,仅此而已。
椅子上坐着一人,孤身只影,静静的啜饮着茶水。
过了许久,直到他将茶盏中的茶水一口一口饮尽后,此人才开口,对堂下恭敬侍立之人淡淡的道:
“这么说,他身边的三个武宗,都带走了?”
“是的,主子。”
堂下大汉沉声答道。
上面之人又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道:“去告诉莫先生,今夜出手,务必……将那人带回。
若有阻挡者,杀无赦。
虽然他武宗的名头有些牵强,但对付一些妇孺,应该足够了……”
堂下大汉闻言,面色微变,先沉声应了声“是”,然后犹疑了下,又道:“主子,莫先生出身邪派,极为嗜杀,还……还爱饮处子之血。
若是给了他这个命令,那贾家怕是就要……”
堂上之人没有出声,只是用一双细长的眸眼,淡淡的看着大汉。
大汉被这眼神一扫,浑身顿时打了个激灵,忙跪下,朝自己脸上“啪啪”就是两个响亮的耳光,而后重重磕头在地,畏声道:“主子,是奴才多言了,请主子治罪。”
堂上之人这才收回了目光,声音清寒道:“陈亮,记住你的本分,没有下次了。”
“是!谢主子隆恩!”
大汉闻言后如释重负,再次重重磕了头后,转身退下。
待大汉离去后,堂上之人又坐了片刻,而后起身,走到窗前,伸出修长的一只手,抓住帷帐一角,用力扯开……
刺目的阳光瞬间涌入室内,淹没了他。
一身金黄色的蟒龙袍,在阳光的照耀下,愈发显得尊贵逼人。
……
“驾!”
“驾驾!”
神京城东城通化门外的官道上,贾环所率百余骠骑纵马狂奔,狂飙突进!
不过,与出府时的一百单余骑相比,此刻接近两百骑的队伍,声势显得愈发壮大了些。
而且,队伍还在不停的扩大。
一路上,多是往八十里外铁网山赶路的武勋将门。
这些人远远的看到贾环身后那面迎风飞扬的黑云旗后,根本不用人招呼,就自动率领各自亲兵跟随尾后,列入阵中。
即使自忖面子大一些的,跟贾环说过话,或者有些交情的,也只是和最先头的贾环打个招呼,然后不等回应,就归位了……
如康安侯府现袭一等子世子诸葛道,象阳伯府现袭一等男世子苏叶,江城伯府世子涂成,南阳子爵府世子张安,威武将军府公子马刚,景武将军府公子陈阳,这六人均是当初与贾环一起赴西域杀敌的兄弟。
除此之外,还有平原侯之孙,现袭二等男蒋子宁之子蒋勇,定城侯之孙,现袭二等男兼京营游击谢鲸之子谢勋,襄阳侯之孙,现袭二等男戚建辉之子戚戈……
这些子弟,均是出自荣国一脉军中骨干的门第府邸,看到黑云旗,天生就有一种归属感。
他们身边多则带有二三十亲兵,少则数人。
加在一起,就渐渐成了气势。
一路上,没有加入这支越来越庞大队伍的人,看着这浩荡彪悍的队伍,无不侧目色变,忌惮不已……
待两个时辰后,这支队伍赶到铁网山围场时,已经有了近五百人的规模。
这般大的动静,哪里能瞒的过围场中人?
还没靠近围场,早早的就有负责行营安全的数骑御林军骑马迎上前来。
然后领着着贾环一行人,往为其准备的营帐空地上引去。
至于营帐,则由各自自行负责安札。
然而,到了空地后,贾环却没有下马。
他先看了眼远处密林覆盖的浩浩铁网山,又看了眼营地正中间,正在安札的圣驾行在。
然后,他对引领他们来此的那位御林军十人小将道:“蜀中侯府的傅安,还有武田侯府的李芳,他们的营帐在何处?”
那名御林军闻言面色一变,抬头看了眼贾环,又看了眼他身旁面肿如猪头的牛奔,道:“回宁侯,他们在……他们在圣驾行在东北侧安札。”
贾环闻言点点头,又看了此人一眼,道:“看你的脸色,像是知道了些什么?”
那名御林军小将闻言,面色再次微变,他看了眼贾环淡淡的面色,躬身道:“回禀宁侯,是……是都知道了些。”
贾环呵呵一笑,却也不问他知道了什么。
这些事对贾环而言这不算什么,可对一个兵卒而言,说的太多,是祸非福。
贾环谢过他们领路之情后,掉转马头,打马朝行在东北角驶去。
身后大队人马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一个个都是恨不得天塌下来的主儿,有热闹怎会不去看?
区区一个蜀中侯府和武田侯府,还吓不到他们。
因此,感觉到可能有好戏发生的众人,纷纷面露激动之色,打马跟上……
一路上,队伍穿插过许多“单位”的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