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她的动作未变,脸色更未变,注视了她许久,最后一舒眉,从容一笑,牵过她的手,步入殿中。kenwen.
可那笑意却是何等明晰。
她骨子里是什么东西,他又岂是不知?
傲然,贪狠,不屈。
此时她能静然蟄伏于他为她撑就的金殿华阙檐下,可心中念的终归是那一片染血疆场,漭漭风沙吹塑了她的坚硬脊骨,一时弯,一生韧。
殿内一室流金奢靡。
左下席间,韦氏倚身贵妃榻,顾茗陪坐在侧,面前两张朱案上已置晚膳碟肴。另一边,姜偾独坐案后,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殿中舞剑陪宴的清秀男子。
那男子身形清瘦,剑花卷袖,舞姿自有一派风流雅韵,顾盼回首间望见姜乾入殿身影,当下折剑负手,躬身恭迎道:“王爷。”
姜偾这才回神,略似慌张地转眼去看姜乾,起身道:“皇叔。”
顾茗亦已起身相迎,婉颜垂首道:“王爷,王妃。”待见岑轻寒走近,才又抬睫轻望,抿唇笑道:“王妃可知王爷今日在宫中大动肝火,连午膳都未用?此刻但见王妃来了,王爷这火气才似消了些。”
岑轻寒笑而不语,转身向韦氏与姜偾见过礼,便随姜乾直入上首处那张一直空着的金案。
姜乾坐定,先是斟了盅温酒递与她驱寒,而后才侧眼看向姜偾,道:“陛下且自消遣,不必拘束。”
她听了,嘴角不禁弯了弯。
这一张上首处的金案是何等位尊,非他不敢与据,而当着他的面,姜偾又岂敢当真毫无拘束地“消遣”。
就见姜偾脸色讷然,半晌才去看那舞剑男子,做了个手势,叫他继续。
岑轻寒拾箸就食,余光却瞥向顾茗那边,见她笑意勉强,刻意不去看那男子。
可那男子的目光却探向岑轻寒,匆匆瞥过她的面容她的装扮,似是惊艳,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才起剑续舞。
这行径已是可称无礼。
顾茗搁下手中酒盅,轻挑纤眉,对上微笑道:“素知王妃艳冠天下,却不知清袍束发亦彰绝色之姿。王妃若是当真扮作男装,怕不知要惹碎多少芳心。”
岑轻寒垂眼,静思片刻,方笑道:“家兄在世时,其俊朗风神便令无数女子为之倾心,想我若是扮作男装,必亦不输家兄。”
顾茗这才转而望向舞剑男子,冷笑道:“王妃若是扮作男装,怕是连男子也要为之举剑断袖。”
岑轻寒岂不知她话中之意,当下轻闭红唇,不再多言。
姜偾一听便恼了,立时去望姜乾的脸色,见他漠不动色,当下又有些急,便冲顾茗喝道:“你胡言乱语些甚么!”
不待顾茗再开口,韦氏倒先悠然吩咐身边内侍:“将这舞剑之人逐出宫去。”
那男子闻言一时怔惶,忙扔了手中细剑,撩袍便跪。
姜偾更是慌忙起身,冲上道:“皇叔!此人无意冒犯皇嫂,还求皇叔看在朕的薄面上,请皇祖母放过此人。”
姜乾偏头看向岑轻寒,低问:“如何?”
她对他展颜一笑,却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