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幕，旷野之上寂静无声，唯有不知名的小虫在草丛中不甘寂寞的鸣叫着。</p>
一队骑兵静静的肃立在原野之上，虽有二三百人之多，却丝毫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就留胯下的坐骑也只是安静的低头嚼着青草。</p>
这队骑兵看甲胄是秦军的制式，却比一般的秦国骑兵装备精良许多。马鞍山悬挂的并不是普通的弓箭，而是精良的弩机，坐骑也比平常的马匹高大许多。跨上的骑士一个个身姿笔挺，紧握佩刀，赫然一股肃杀之气。</p>
张良催马数步，上前和韩信并驾而停，开口说道；“上将军，约定的时辰已过，这里毕竟不是我军控制的地界，万一对方有诈，恐怕会有危险。”</p>
韩信邹了邹眉，沉吟了会道；“再等等吧，现在时辰尚早，他们在路上有所耽搁也是正常。”</p>
张良面色一紧，语气不免有些加重的说道；“你就如此相信那个黄口小儿的信口之词，万一他们是故意诱杀你那又当如何？要知道你现在可是一军之帅，却如此不懂自爱将自己置于险地，这难道是为将之道吗？”</p>
赵无忌那些人虽然平时和韩信随意惯了，可在战场上对他仍然是毕恭毕敬，一切以他为尊。张良却和众人不同，他是韩信少时相识，年岁又长韩信不少，私底下韩信时常称呼他为大哥。两人的关系也大多处于平等，所以张良心中有所抱怨，便也不用顾忌直接说了出来。</p>
韩信对他的指责也不以为忤，只是解释道；“大哥教训的是，不过我和那人曾是旧时相识，对他的性子也有些琢磨的透。楼烦只是小国，自然容不下那人的野心勃勃，他若想要取代如日中天的匈奴人，那一定要和我们秦国合作。所以蒙石带来的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剩下的一两成，那就是看运气了。”</p>
“三个部落五万人的性命，冒顿还不至于有如此大的手笔，况且昆莫和我有旧的消息他绝不会知道，若是知道的话昆莫只有死路一条。”</p>
张良微微叹了口气，心知韩信生性！爱好行险，他既然已经这么说了自己肯定是劝不动他了，眼下也只好闭口不说。</p>
韩信却看出了他眼中的担心，便微笑着说道；“大哥无须担心，我自会小心谨慎的。此处离郁郅城不过三十里路，就算匈奴有心埋伏，我们也能仗着马快逃出的。”</p>
韩信话声刚落，忽的听到远处原野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夜鸢鸣叫声，面色顿时一喜。</p>
这正是他和昆莫约定的相见信号，看来是楼烦人到了。韩信大手一挥，低沉声道；“举火。”</p>
随着他一身令下，数十名秦军利索的从马鞍上取下早已备好的火把，相继用火石点燃。数十支火把的突然燃起，顿时将这一片旷野照的通明。</p>
只见远处鸣叫声顿停，随即夜色中隐隐见一小队骑士快马奔来。不用韩信下令，秦军士卒早已动作齐整的拔起弩机，箭头微微下垂，警惕的望向前方。</p>
待见来者仅仅是十余骑，秦军这才稍稍放松了警惕，可手臂仍然紧贴着兵器。</p>
韩信大笑着迎了上去，“小王子，多年不见，一切安好。”</p>
一名骑士从来人队伍中脱离而出，正是楼烦太子昆莫。他也满脸堆笑，上前和韩信脸颊贴近，相拥一抱，正是草原上最容重的兄弟之礼，满脸的激动无比，大声的说着一些思念的话。</p>
若是不知道的人看见了两人的亲热劲，还以为韩信是昆莫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呢。其实两人关系当初在漠北不过是相互利用而且，一为阶下囚，一为一心逃遁的孤军，即使对彼此有几分欣赏，也算不上朋友的关系。</p>
只不过国与国之间的政治就是如此，既然昆莫愿意厚着脸皮的表演，韩信自然也乐于配合。</p>
寒暄完后，韩信目光扫至昆莫身后的十余骑士。</p>
借着火光，只见这些楼烦士卒一个个身材魁梧，满脸的彪悍之气，虽然置于十倍于己的秦军中，却毫无畏惧之色，目光中倒是挑衅味十足。</p>
韩信心中暗暗赞道：楼烦果然是精兵立国，难怪当年能仅凭着不到五十万族人便声震河北，令诸侯国心生畏惧，果然有它自傲的资本。若是所有的楼烦士兵都能如此，倒是草原上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p>
韩信见楼烦人的身上和马上大多沾着些鲜血，不少人还带着伤，便有些诧异的问道昆莫；“小王子，来的路上可是碰到了什么麻烦。”</p>
昆莫笑了笑，淡淡的说道：“没什么，路上碰到了一队匈奴的巡骑，费了不少功夫才将他们全部杀死。为此耽搁了不少时间，还望韩将军你见谅。”</p>
韩信心中微惊，面色却不流露，只是笑着看了看他身后的部下，目光似有深意的问道；“小王子就带这么点人马前来，难道不担心我使诈挣你？”</p>
昆莫哈哈一笑，英俊的脸上满是笑容，“我怎么会怀疑韩将军你呢，再说你若杀我，匈奴不过损失一个部落的太子而已，于己毫无损失；可你若信我，秦国到极有可能得到一个坚定的盟友。孰轻孰重，韩将军是个聪明人，自然想的比我透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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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信晒然一笑，投向昆莫的目光中多了些欣赏。</p>
信人不疑，疑人不信，这才是成大事者应该有的气质。若是凡事都瞻前顾后，事事小心翼翼，如何能把握住成事的机遇。从这点上看这个昆莫倒是个少见的人才，只可惜这个时代草原上的英雄辈出，有冒顿这个枭雄在草原上一日，就很难有他的出头的机会。</p>
所以他才寻到了韩信，因为他很清楚，韩信需要他，同样他也需要韩信。他们的共同点并不多，而相同的敌人正是其中之一。</p>
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也就不多说废话了，韩信便直接切入主题，问道；“不知贵部打算何时反戈一击，配合我秦军攻打匈奴。”</p>
昆莫一愣，连忙摆了摆手道；“韩将军你恐怕误会了，匈奴势大，而我楼烦不及其十分之一，若是公然反抗，恐怕还没等到你们来我们就被一锅端了。再就是我们的族人尚在匈奴之地，你们中原有句话就投鼠忌器，我想韩将军你一定能明白我的心情吧。”</p>
韩信原本也只是随口试探一句，心中到没有报多大希望，但脸上却故意装出失望之色，佯怒道；“既然不肯随我军攻击匈奴，那小王子约我来何事，难道是来消遣我的吗？”</p>
昆莫摇了摇头，张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笑了笑道：“韩将军稍安勿躁，你我既然有意结盟，自然彼此都要拿出诚意。你心中肯定清楚，让我楼烦公然反抗匈奴那是很难办到的，不过我们可以通过其他方式上配合你，比如现在，我就有一个很重要的情报可以告诉你。”</p>
“哦？”韩信脸上顿时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不知是什么？”</p>
昆莫脸上露出得意，“此事不急，不妨我们先谈好条件如何？”</p>
韩信扬了扬眉，“小王子倒是个精明之人，丝毫不肯吃点亏。”</p>
昆莫恭维了一句，“自然，韩将军的手段我可是领教过。”</p>
韩信哈哈一笑，说道：“你看这样如何，你我共击匈奴，若是匈奴覆灭，则我大秦恢复三年前的边境与草原相邻，你则接受新长城以北匈奴的所有领土，我大秦全力支持你为新的草原王。你我二国相互约定，共休和体，互不相侵。”</p>
昆莫点了点头，同意了韩信的意见，又补充道；“还有，秦国和楼烦互开马市，我们向你们出售马匹，用来换取你们盐铁和兵器。”</p>
这条件到合乎情理，对双方都是有利，草原上缺乏盐铁和兵器，而秦国因为养马地丢失马匹的供应也渐渐跟不上了，所以韩信便想也没想就答应了。</p>
条件既然已经谈好，韩信便笑着说道；“现在小王子可以说了吧。”</p>
昆莫沉吟了会，才说道；“冒顿命令我们各部整军备战，想来是有什么大的动静。”</p>
“大的动静？”韩信邹眉道；“他想做什么？”</p>
昆莫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对我们这些人其实并不是很信任，不到最后关头是不会告诉我们要做什么的，总之你小心就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