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句有了决定比犹豫不决好多了。
真是有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精髓。
林延潮听了星这一句良言忠告,淡淡道:“多谢赵郎中提点了。我当好自为之。”
那下人笑了笑道:“其实嘛,老爷说了他对大宗伯一向是十分敬仰。但是敬仰归于敬仰,有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本部堂绝对可以理解赵郎中的为难,请转告赵郎中,这一次林某离京后,还请他照顾好我的人,若是京察有何不利于本部堂的地方,本部堂不会就这么算了。”
那名下人笑了笑,毕竟马上失去权势之人的恐吓是毫无意义的。
但他面上仍是恭恭敬敬地道:“小人一定将大宗伯的话转告老爷。”
说完这名下人离去。
一直默然矗立在林延潮身旁的陈济川道:“老爷,莫非赵梦白以京察之事威胁老爷吗?咱们在科道里不是也有人吗?”
京察这样的事情肯定是无法威胁到林延潮的地位,但却是可以清算林延潮的门生。不过主持京察之一的吏部都给事中钟羽正却与林延潮走得很近,林延潮手中也不是无牌应对。
林延潮道:“你可知钟淑濂,何孝昨日来我府上何事?”
陈济川道:“小人不知。”
林延潮冷笑道:“昨日顾叔时与其弟顾季时分别到了钟淑濂,何孝府上告诉他们,王太仓与我不和,我马上要从礼部尚书任上调离京师去朝鲜出任备倭经略之事,然后打算拉拢二人转寻吏部的庇护。”
陈济川闻言惊怒交加,居然有如此无耻之事。
他们一边告诉林延潮离京出任备倭经略后,在京察中尽量保住你的人。但在另一边却在借京察之事,拉拢林延潮的人。
林延潮自嘲地道:“据我所知,我这边已有好几名官员接受了顾叔时的拉拢,现在也算是改头换面,从事功而入清流了。”
陈济川气道:“老爷,此实不可忍啊!若是你现在离朝了,就失去了朝廷经营多年的局面。”
林延潮却道:“我倒是巴不得被拉拢走几个,板荡之下才见忠贞,若是墙头草要来何用?”
随即林延潮道:“你觉得科道里面,有哪个敢说话的,而且又不怕丢官的。”
陈济川道:“老爷的门生里李沂最是耿直敢言。”
林延潮道:“不能从自己的人里找!你再替我寻一寻。”
陈济川当即称是。
这时候已经临近用午饭的时候,林延潮吩咐下人不在衙门里用饭而是出门一趟。
林延潮很少不在衙门里用饭。
有的官员在外面大鱼大肉惯了,故而吃不惯衙门里的堂食,常常出去改善一下伙食。林延潮则从来没有,一直都在衙门里用堂食,就算有时候回来晚了,但也是吩咐后厨给自己留饭,平日绝少应酬。
今日林延潮竟突然出门,实在是令人有些意外。
想起这几日官场上的传闻,众人都揣测林延潮是不是找什么门路去了。
其实并没有如此,林延潮只是回家用饭而已,今日正好是林浅浅生辰。
他不愿意告诉官员,以免有下属就要以此为名头来送礼了。
毕竟三节两寿嘛。
对于塾师而言,两寿是自己生辰,孔圣人诞辰,学生都可以送礼。
对于官员而言,两寿就是自己生辰,以及太太生辰,都可以以此为名目要求下属送礼。
林延潮从来不玩这一套,所以林浅浅生辰只是吩咐整治一桌,自己家里人吃顿便饭就是。
林延潮回府用过饭后,马上就赶回衙门。
这正好路过三辅赵志皋新买的府邸。说起赵志皋的府邸,也是一段故事。
赵志皋在担任首辅前一直都是住在普通的宅院里。就算成了首辅也没有搬家的意思,一直被官场上传为笑谈,当然官员们的意思都是以如此普通的宅子实在配不上元辅你的身份啊。这一件事最后到了天子也动问的程度。
所以赵志皋就换了一个宅子,虽说比原先宽敞了许多,但离皇城里上衙却远了不少。后来别人知道赵志皋就是用原先卖宅子的钱,用差不多的价钱又重新买了一座宅子。
新府邸尽管宽敞了不少,但赵志皋以后上衙估计都要再早起个近半个时辰。官员们的一片‘好意’,反而令赵志皋更加劳累。
不过这新府邸,离林延潮住的地方倒是不远。
今日赵志皋听闻休沐在家,林延潮打算去坐一坐。
通报后,赵志皋一身便服相迎
。他见了林延潮笑眯眯地道:“宗海真是稀客啊!”
林延潮道:“早就想到阁老府上坐一坐,今日正好得空于是冒昧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