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5,胡东升到了一院。和祁镜汇合后,两人把目标放在了同在icu的那位环卫女工身上。
她的情况一样危重,但症状却和脑干出血的姑娘完全不同。肝衰竭、肺出血、昏迷高热,现在连肾脏也快撑不住了。
祁镜现在权力在手,病人所有的病历和治疗经过对他们都是完全开放的。看着病历本和贴在其中整整两页的医嘱单,胡东升完全没有头绪:“祁哥,这病人好怪啊。”
“当然怪了,90年代时丹阳就很少见到这种病了。”
“是什么?”
“挺典型的黄疸出血型钩体病。”
祁镜看了看医嘱单,见激素还在用,便准备在医嘱单上写下“青霉素”。但这时主管icu的医生走了过来,对祁镜这种僭越的做法非常反感:“朋友,我可没听刘副院长说你有下医嘱的权力。”
“嗯?”祁镜皱起了眉头,“刚才何主任没和你说么?”
“说什么?”
“我不开药方只下医嘱,你要是觉得不好划掉就是了。”祁镜放下笔,“不过要是人没救回来......”
他把医嘱单连带病历本往这位医生面前推了一把,威胁的意味溢于言表。
负责icu的是主治医生张绍文,多少听过祁镜的传言,但并不感冒。之前插手骨科,他管不着只当看戏。但这次摸到自己负责的范围,他心里多少有点小疙瘩。
“你有依据吗?”
“症状很明显了,黄疸、肺出血、超高的的白细胞计数、90%以上的中粒比例......”
祁镜说着来到病人身边,翻开了她的眼睑:“黄疸配结膜充血。”
接着他的手又摸向了女工的淋巴结:“两侧颈边淋巴结肿大......腹股沟淋巴结肿大......证据已经很明显了。”
张绍文不懂钩体病的症状,不过说实话,祁镜给的治疗也实在太简单了。只需要一些激素+青霉素就行,而这两类药对普通的重症病人并没有什么负担。
相反,环卫女工本来就有高热,激素又是对抗炎症侵袭的常规用药。用青霉素对她有没有效他张绍文不知道,但对身体有没有副作用他是知道的。
青霉素对肾脏负担非常小,试一试也没问题。
张绍文看着“青霉素”三个字,心里长满了疙瘩,但出于医生的天性,他实在找不到拒绝这个治疗的理由。
自尊?
在一例随时都会死的重症病人面前,这点自尊又没法救命,而且那么长时间没找出病因就已经没什么自尊可言了。要是自己的自尊真的能救命的话,他倒是挺想看看最后的结局。
要真出问题,再找他问责不迟。
“行,看你说得那么有自信,我也没所谓,我开。”张绍文从口袋里拿出一本处方单,按祁镜写的开了青霉素出来,然后随手递给了护士台的护士,“希望青霉素能有效。”
“应该能止住病情发展。”
“那就借你吉言。”
......
给两个棘手的病人,祁镜的心定了一大半。一院三个高度疑似病例已经解决了两个,最后剩下的最后那个就是余伟民。
作为和老鼠打交道的人,他的诊断也基本能定死。
然而短短几个小时后,余伟民已经被神经内科定了加床......
“感染?别开玩笑了,这就一个单纯的脑梗而已。”神内科医生见祁镜这个小年轻,呵呵笑了两声,“有面瘫,有四肢活动受限,虽然时间不足,ct上也看不到明显的改变,可这症状也太明显了。”
“就上个青霉素而已。”祁镜笑着说道。
“那怎么行,我们这儿没事儿上抗生素到时候被人抓了小辫子怎么办?”神内科医生连连摇头,“你也知道,11月了,检查越来越严。”
祁镜没办法,余伟民的症状和环卫女工完全不同,是和脑干损伤的小姑娘一样,是种隐性感染。他只有神经系统的后发症状,而这种后发症状差异巨大。虽然基础都是脑动脉炎,但表象不一样。
“脑动脉炎......”
祁镜喃喃了一句,马上说道:“你们收病房前测个脑脊液吧,也算做个鉴别诊断嘛。”
“脑脊液?”
“嗯,有感染,脑脊液肯定有变化。”祁镜想了想,又说道,“测完脑脊液再做个mri,好好判断一下他的梗死范围。”
“有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
“那钱谁付?”神内医生有些无奈,“这家伙可是个盲流,没家属没朋友,身边的钱虽然有些,但只够最简单的治疗。脑梗一旦开始吸收让他出院都来不及,你竟然还要做mri?”
钩端螺旋体侵犯颅底血管,造成颅底血管炎。血管炎引发的神经系统损伤和脑干炎极其相似,而血管炎进一步对血管造成的损伤又会让血管壁增厚或者直接破损,造成脑梗和脑出血的“假象”。这种临床症状和临床检验上的双重相似,会极大误导临床医生的判断。
ps:青壮年脑干损伤必须注意钩端螺旋体感染,尤其是接触过疫水的南方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