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气愤不过，骂道：“大唐天下，迟早毁在这些债户节度手里！”</p>
李忱见他气的脸色铁青，鼻喘粗气，便伸手在他肩头一拍，笑道：“敬辞，你先回去，寻着张仲武兄弟，命他们回府等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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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承训暴诺一声，拱手而去。</p>
他是军人世家，最讨厌大唐疆土被异族侵占，亦见不得大唐百姓被人欺凌至此，站在此处，只觉得后背又麻又痒，难受非常。此时李忱命他离去，他只道是光王照顾，不忍让他难过。</p>
李忱眼见这些流民神情凄惶，显是害怕被李忱下令驱逐。想来他们流落外地多年，饱受苦楚。官府驱赶，当地的百姓亦然是白眼相对，风霜雪雨天寒地冻，远离家乡，难得温饱。</p>
想到此处，李忱亦觉心中压抑。他出身现代，现世又在长安这样的大都市成长，绵衣玉食，奴仆成群，哪里曾见得如此惨景。</p>
他再难忍受，好言好语抚慰过那些流民长者后，又低语向一个随行而来的小官吩咐几句，便带着叶知雨等匆忙离去。</p>
那小官头官帽幞头上缠着一条绿头巾，仰首叉腰，向众流民大声道：“光王殿下有令，念尔等亦是大唐百姓，迫于兵火流落至此。着令本官按口授田，每户丁男授田三十亩，女十五亩，桑田十亩。众人听了，上好现成的肥田是没有的，不过城南十余里处，原本是大泽，这些年来早就干涸，只要拔烧掉泽内野草芦苇，便是上好的良田。官府再给你们农具、牛羊，一年后，你们上交一半的收益，若是有愿为者，一会到州衙寻我，发给尔等田契。”</p>
众流民在这汉州城内做些短工粗活，或是乞讨渡日，中州小城，哪里能有多少活计，乞讨所得也很是有限。若是流落乡里，更是一点活路没有。此时听闻官府给予田地农具，甚至发给牛羊，当真是天降之喜。</p>
当下各人蜂拥上前，围着那官儿打听详情。问的真切了，便是吹呼跳跃，只觉喜从天降，难以排遣。那官儿原本也是极为高兴，待看到各人围成一围，跪拜感激时，眼光却瞥向自己头上的绿头巾，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却又甚觉郁闷。</p>
当下又匆忙吩咐几句，便急忙离开，依着李忱吩咐办事去也。光王有令在先，汉州官员办事得力者，可以先行摘掉这该死的头巾，他这些天顶着这玩意来回奔忙，风里雨里夷然不惧，实在是头巾的压迫实在教人难以承受，不得不教人拼命卖力耳。</p>
李忱一脸郁郁之色，带着叶知雨一路急行，直待远离那些流民之后，才长吐口气，向他道：“无论天下兴亡，受苦的无非是百姓。但愿从今以后，百姓可以不受兵戈之苦。”</p>
见叶知雨满脸不信，甚至有嘲讽自己迂腐的神情，李忱却也不向他多加解释，只道：“知雨，你好生想一下，流民和南昭的事，可以做什么文章？”</p>
叶知雨沉吟道：“殿下的意思是，既然骚扰边关无伤大雅，节度使也平安无事，到不如使南昭打破一两个州城，到那时，咱们好做文章？”</p>
“不然，就是巂州被破，甚至邛州被破，也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李泳最多向朝廷求救，或是与南昭讲和，伤不了他的皮毛，咱们也没有机会可以动手！”</p>
“难道是成都？”</p>
李忱微微点头，向他道：“正是成都！南昭人侵掠边境，就是图的益州富裕，有太多的金银财宝，丝帛粮食。与其小打小闹，不若让他们攻到成都，到那时，咱们才可以放开手来做。”</p>
叶知雨迟疑道：“只怕南昭人未必能如殿下所愿吧？他们只是蛮夷，在韦皋任西川节度前，南昭与吐藩三十万大军来攻川西，被神策大将军李昴率禁军击败。那一回惨败后，南昭对川西再无野心，只愿以金沙江及大渡河为界，不肯大举来攻了。”</p>
“财富，吸引这些蛮人的就是成都的财富。我早便派出细作，往巂州一带查探，据我所知，南昭这些年来是一个汉人当家执政，他对成都一带的富庶了如指掌，这些年来一直招兵买马，意在攻入成都，抢掠丝帛金银。知雨，此事便落在你的头上！”</p>
叶知雨目瞪口呆，向李忱问道：“殿下不会是让我去南昭吧？这样让我东奔西走，也太辛苦了些。”</p>
李忱用力拍他肩膀，笑道：“口蜜腹剑，胸有山川之险，脸皮若长城之厚，再加上身处江湖多年，连川西土语也说得，这事不给你做，还有谁能？”</p>
见叶知雨飘然如若登仙，李忱又大笑一番，这才当先离去。</p>
叶知雨呆了半响，方才冲着他的背影叫道：“殿下，我要张仲武兄弟做护卫！”</p>
却听李忱远远答道：“张仲武兄弟二人，即将往灵州去。康承训要是知道你去做那种勾当，立时一剑捅穿了你。依我看，还是自己自求多福，更加保险一些。”（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