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年年拖欠军晌,致北境物资缺乏,战士们的兵甲破损,战马老弱,每年兵力耗损很大,二十万已经是倾尽了所有兵力。
狄军像是知道北境物资缺乏,一味佯攻假打,战士们疲于应对,物资消耗加剧,为这一战蒙上了不详的阴影。
北境连失数城,形势不容乐观。
若不能主动出击,将狄军拦在狄裕关外,狄军攻破狄裕关也是迟早的事。
幽王殿下重新整顿了兵马,打算全面出击:“此战若胜,我在军中设宴,犒赏三军,与众将士;若败,我殷厉行与众将士,同沙场,共黄泉!”
“共酒肉,共宴乐……”
“同沙场,共黄泉……”
“共黄泉……”
“……”
军中士气冲天,可就是这一股不畏生死的气,却无端透了一股悲凉。
身为镇守北境的藩王,幽王殿下没有选择。
狄人若是攻破了狭裕关,朝廷会追究他镇守不力的罪名,若是寻常将士,兴许还有活命的可能,但身为藩王却唯有死路一条。
唯有战死沙场,才能保住他的妻儿。
当天晚上,幽王殿下在大营里见了他:“我死,吾妻与我共命,定不会苟活于世,碧落黄泉,生生死死,我们始终是要一起走过,吾子天性桀骜反骨,不受约束,我也管不够他,便由着他折腾个翻天覆地也罢,唯有吾女,性烈如火,着实叫人放心不下。”
玺儿诡计多端,他就是担心,也担心不过来。
将若荼交给玺儿照应,姐弟同心,自然更妥当一些,可玺儿戾气太重,心思太多,他却是不放心将女儿交给他了。
叶寒渊拘谨地坐营帐里,他性子木讷,唯有在听到,幽王殿下提到“吾女”时,他木讷的情绪,终于有了强烈的波动。
殷厉行话锋一转:“你与吾女若荼,有青梅竹马之谊,若这一战败了,届时还请你照看她一二。”
叶枭慈是北境父母官,与北境一干豪绅也往来从密,若北境沦陷,叶枭慈肯定是有办法全身而退。
叶寒渊是嫡长子,叶枭慈便是不重视他,也不可能放弃他。
叶寒渊于他麾下也有五六年,也是他看着长大,与人往来看似木讷,却是少有的将才,有责任,也有担当,性情也稳重,倒是可以托付一二。
有玺儿谋筹,叶寒渊照应,若荼可保万无一失。
向来木讷的叶寒渊,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扑通”一声就跪到幽王的面前:“王爷,属于思慕郡主多年,愿以终身相付,效王爷与王妃之情志,与郡主结两姓之好,一生一世一双人,请王爷成全。”
营帐里静得落针可闻——
叶寒渊忐忑地跪在地上,死死地埋着头,连抬起头来看幽王殿下的勇气也没有。
他知道自己趁人之危,有多么卑鄙无耻。
长宁郡主身份是何等尊贵,又岂是他一个,在家中不受重视,小小的六品卫所守备可以肖想的。
可是他知道,这是也他唯一的机会。
半晌之后,头顶上响起了幽王殿下,饱含怒意的声音:“抬起头来。”
叶寒渊心中畏惧,却还是握紧了双拳,缓缓地抬起头,果然看到幽王殿下,阴恻恻地看着他,眼神里杀机腾腾。